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s.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第一夫妇 作者:时光居 文案: “你是G大第一才子,相貌、学识、人品、智慧样样第一,却遇到了我,挂科王……” “这就是命。” “那你认命吗?” “甘之如饴。” “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追上你的,我只要第一,第二第三都不屑看一眼。” “为了不被你遗弃,我要永远第一。” 公告: 1、关于莫氏夫妇那对奇葩╮(╯▽╰)╭,详见时光的另一本书《花辰月夕之华丽冒险》。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破镜重圆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宁晓晨林一杨┃ 配角:夏东学李菲 ┃ 其它: ================== ☆、第一章   是夜,雨下得很大。   “一杨,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一杨……”   “一杨,你为什么要去美国……为什么……”   “一杨……你出来啊……一杨……我是晓晨……一杨……”   “一杨……你走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一杨……”   “一杨……”   ……   ……   “晓晨……”   孤灯独明的校舍楼终于走出一个身形单薄的女人,是李菲。   宁晓晨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扑了上去:“学姐,一杨呢?他为什么不来见我?”   被雨水冲得发白的十指几乎掐进李菲瘦骨嶙峋的肩膀里,晓晨一双眼睛死死盯住黑伞下的这个女人。   李菲秀眉微蹙,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可夜太黑了,谁都没有发现。   “晓晨,一杨说……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他,他要去美国了。”   “我知道,我知道他要去美国,可是为什么……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突然就说走?他是不是在楼上,我上去找他!”   “晓晨!”   李菲突然从身后掐住宁晓晨的肩膀,力道大的根本不像是从这具瘦骨里使出来的。   “你还不明白吗,一杨不想见你。你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们昨天还好好,还一起吃午饭……我还帮他订火车票……”   宁晓晨真挚地看着李菲,好像这件事只要跟她解释清楚了,一切就能恢复如初,因为李菲是最懂宁林之事的人。   “那昨天晚上呢?”不耐烦,极度不耐烦,但还是要忍住,这么多年她李菲都忍了。对,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你和你的青梅竹马夏东学抱在一起,最后还跟他回了家。”   宁晓晨一愣:“你怎么知道?”   哼,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李菲嫣红的嘴角浅浅勾起一个弧度,果真是人在做天在看。可一张嘴,弧度顺势不见:“是一杨告诉我的,昨天晚上……他都看见了。”   “……所以……他才跟我分手……才要去美国?”心里憋着一口气,很闷,很胀,堵得晓晨无处发泄,只能任由泪水往外冒。被自己的男朋友误解,这个惩罚是不是大了点。   “我可以解释……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我跟东学……”   “‘没什么。’这话我都帮你说了,可是没用……”李菲一手搭上宁晓晨的肩,感受着她的颤抖,多么逼真的演技,怪不得一杨会被她这幅天真单纯的模样一骗三年。   “你也知道,一杨认定的事很难改变……再说,你们那天晚上……”   “我们什么都没有做……一杨……他应该相信我……”   李菲狭长的媚眼尴尬地眨了一下,似有说不出的苦处。而她的苦处,整个G大都知道,只为林一杨一人。   宁晓晨愣愣地摇着头:“是他……是他让你问的……”   他还是怀疑了,他还是不相信她,她早该想到,自己一个人傻傻地站在大雨里哭着求着这么久,他一句话都没有,她真傻,她早该想到的……   “晓晨……放过彼此吧。”   “……什么”   “放过他……”李菲深深叹了口气,尽管心底十分憎恶这个女人,但也不想伤害她,“你也知道,这次公费留学的机会对一杨来说可能这辈子就这么一次,他那么优秀,这是他应得的,也是这个社会欠他的。如果你真的为他好,就放他走。”   “……放他走”   宁晓晨不可思议地看着李菲,她总是能时时刻刻站在一杨的立场想问题,在这一点上宁晓晨知道,自己已经输了,或许,真的该……放他走……   “他……什么时候走?”   “明天下午4点的飞机……他不希望太多不相干的人知道这件事……”   晓晨一愣:“不相干的人……我明白了……”   指甲狠狠嵌进肉里,原来在他心里,她已经是“不相干的人”,G大第一冷血才子果真名不虚传。   李菲将手上的伞递给宁晓晨,想到从明天起他们的生活再也没有这个女人,心底不由涌出一股希望之泉,暖得她两颊微红,这把伞应该给更需要的人。   宁晓晨愣愣地接过,或许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拿去交换的是什么,转身,机械地离开。   4楼寝室。   李菲看着不久前刚喝下退烧药熟睡的林一杨,叹了口气,幸好是在宁晓晨来闹之前。   不过,她知道,即便一杨清醒着,也一定会同意她这么做。他讨厌一切虚伪的东西,是那个女人先骗了他。   “宁晓晨,谢谢你。”   八年后。   阳光敏捷地穿过院子里两棵高大的白杨树,透过落地窗,斜斜地照进二楼柔软的公主床上。   晓晨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光着脚推开玻璃门,蹬在阳台底沿的栏杆上。   八年了,这两棵白杨不知不觉竟长得这般高大,一伸手,就能触到叶子。而藏在她心底的那个人,却在触不可及的美国。   “宁宁,中午吃什么?”   穿着一身居家休闲服的夏东学直接推开房门,径直朝阳台走来。   “夏东学,我说了多少次了,第一,进我的房间要敲门,第二,不许叫我‘宁宁’。”   连复述晓晨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真不知道这个大男人整天是怎么挂在嘴边的。   “那你要我叫什么?老婆,媳妇,或者夏夫人?”夏东学顽皮道,手边却提着晓晨落在床边的拖鞋,弯腰帮她穿上。   晓晨好气没力地白了他一眼:“叫我晓晨,或者宁晓晨。”   “那多见外啊!”   “可夏伯伯还有朋友们都是这么叫的。”   “就是因为他们都是这样叫你,我才不能叫。”夏东学一本正经道:“要不,怎么显示我俩关系不一般呢。”   “好吧好吧……随你。”   是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从八年前住进夏家,晓晨的公主脾气收敛了很多,尽管吃穿用度和之前在自己家没什么两样,夏家人待自己又视如己出,可毕竟父母已经不在了,她不得不逼迫自己学会成长。   “中午我带你去吃宝龙新开的清蒸龙虾,好不好?”   每天怎么让晓晨吃好玩好就是他夏东学的头等大事,28年如一日,即便是有个叫“林一杨”的男人突然出现的三年,他也不在乎,继续做着他认为正确的事。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相信他的宁宁总有一天会长大,会发现谁才是最适合她的人,谁才是从未离开过的人。   “不好。”   趴在栏杆上,晓晨单手支着脑袋,欣赏夏末秋初最后一抹绿荫,清蒸龙虾?真够煞风景的,晓晨不满意地嘟起小嘴。   也只有在夏东学面前,她一直没有变,也不用变。   “那……后厨的大黄蟹?”   “不好。”   “丰都路的川菜馆?”   “不好。”   “九家的小灌汤,你不最爱吃嘛!”   “不好不好,都不好。”   “那您说,吃什么?”夏东学委屈地看着晓晨,抬起袖子佯装抹眼泪。   新长出的嫩叶在晓晨手里泛着莹绿色的光,像极了一只小小的萤火虫。   萤火虫啊,这可是一杨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呢。   “一杨,流星雨怎么还不来?”   “再等等,一会就来了。”   近郊一座小山头,孤零零地支起一座双人帐篷,林一杨用军大衣裹着怀里的晓晨,比起流星雨,他更珍惜现在抱着晓晨的寂静时光,每一分钟不是流逝,而是隽永。   “一杨,还要等多久?我好困啊……”   一杨低头看看怀里哈欠连天的小女人,一股暖意浮上嘴角:“要不你先睡,等会开始了我叫你。”   “那你……困不困啊……”   遇到她之前,晓晨知道,一杨的作息是很规律的,早上6点准时起床,晚上10点准时入睡。可她就像一个异数,突然闯入,打乱了一杨所有的规律。   一杨轻轻一刮她的鼻子:“我不困,你先睡吧。”   那一夜,根本没有流星雨,晓晨睡得很踏实,直到天蒙蒙亮,一杨才把她叫醒。   “晓晨……”   早上6点多,帐篷里没有点灯,有些暗。   “……嗯。”   从睡袋里钻出半个身体,晓晨揉揉惺忪的睡眼:“流星雨开始了吗?”   “嗯。”   一杨轻轻一点头,数十只萤火虫便从掌心飞出,瞬间莹亮了整间帐篷。   “是萤火虫!”晓晨激动地大叫,眼睛里反射着绿莹莹的光芒,意外而又满足。   “一杨,你是不是没有睡觉,去帮我抓这些萤火虫?”晓晨心疼道。   其实不用回答,从一杨微红的眼睛不难看出整宿没睡,她又不是傻瓜。   可一杨却从背后环抱着晓晨,脑袋顺势枕在她柔软的肩膀上,幸福得不得了:“哪有。是它们自己飞过来的。它们说,这里有个小笨蛋要看流星雨,它们可以帮忙充当流星。”   “真的?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眼睛那么红?”   虽然她的智商远不及一杨,可两人在一起这么久,整天耳濡目染,近朱者赤,怎么着也长进了点吧。   谁知,一杨却正色道:“晓晨,你不会是得红绿色盲了吧?”   “谁说的,萤火虫是绿的,眼睛是红的,我分得清。”   “是吗,可我怎么看着萤火虫是绿的,你的眼睛也是绿的呢?”   “那是因为萤火虫的光照在我眼睛里,所以才是绿色的。”   “哦,是这样。那你拿你那双绿眼睛看我的绿眼睛,结果看成了红色,还说不是红绿色盲?”   咦,是哦……难道是负负得正,绿绿……得红?   直到一杨埋在她颈窝,“哧”地一声笑出声来,晓晨才恍然大悟,绕出一杨给她设的逻辑怪圈。   “好啊,一杨,你又捉弄我!”   “哈哈……”   “看我不收拾你,不许动……不许动……哈哈……”   两人闹了一阵,终于碍于冷空气的干扰,钻进睡袋。   晓晨窝在一杨胸口,半凉的小手放在嘴边“哈”个不停。一杨牵起来,直接放在自己怀里,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他的胸膛直接给她取暖。   “一杨,你会不会嫌我笨……”   一杨伸手抚上她的头发:“想什么呢。”   “你是G大第一才子,相貌、学识、人品、智慧样样第一,却遇到了我……挂科王……”   “这就是命。”   “那你认命吗?”   “甘之如饴。”   “哈哈……你是正数第一,我是倒数第一,那我们岂不是‘第一夫妇’?”   “也是‘第一初恋’。”   “啊……这是你初恋啊,我可不是。”   一杨俊眉一挑,眼睛眯了起来:“是吗?”   晓晨认得,这是他生气的标志,这个小气的男人,一生气就爱眯起一双眼睛吓人。   “好啦,逗你呢……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追上你的,我只要第一,第二第三都不屑看一眼。”   一杨满足地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为了不被你遗弃,我要永远第一。”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再修时,看到这些人物,眼前浮现的都是他们最后的结局,不由地潸然泪下。。。 ☆、第二章   “宁宁?”   “……嗯?”晓晨恍然。   “我问你中午到底吃什么,六遍了。”   夏东学无可奈何地盯着这个小女人,跟他说话还跑神,而且不是一次两次,怎么“魅力”这种与生俱来的东西,到她跟前就不管用了?   滴溜溜的黑眸一转,晓晨松开手上的叶子:“就去G大小南门的‘老地方’。”   夏东学猛地一愣:“……G大?你要回学校?”   八年了,他以为她都忘了那个地方,连百年校庆校长亲自邀请,她都无动于衷,今天是怎么了。   “是啊。赶紧过去换衣服,穿休闲点,别吓着学弟学妹了。”   晓晨一路推搡,好容易才把那块石头推到门口,他却把脚别在那里不动。   “不用换,我穿这身就行。”夏东学单手支着门框,潇洒地摆着pose,眼睛却似不经意地观察晓晨的表情。   G大是她的禁区,一切跟那个男人有关的东西都是晓晨的禁区,如今封条被撕开了,他不得不警惕起来,是不是……林一杨回来了?   “可是,我——要——换——衣——服——”晓晨狠狠白了夏东学一眼,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是没个正行。   夏东学嬉笑道,眸子里竟有一股娇羞:“小时候咱们可是光屁股长大的,还有哪是我没看过的——啊啊啊——”   尖叫声来自于被一脚踹出门的某人。   “宁宁,你都不能温柔点,谋杀亲夫可是要治罪的。”倚着门板,夏东学无赖道。   “嘻嘻……不过,我可舍不得把你关进去,所以你还是对我好点。”   “对我不好也没关系,我对你好就行。”   “宁宁,等我们结婚的时候,可以去欧洲最大的教堂,你不是一直很向往那种西式婚礼吗,我要给你做世界上最漂亮的婚纱。”   “嘻嘻……到时候我挽着你,你牵着我,一起走过铺满玫瑰花瓣的路,你一定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而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郎。”   ……   ……   夏东学的心意,晓晨不是不知道,可心里已经住进了一个人,再多真的放不下了。   林一杨走的这些年,如果没有夏东学,晓晨真不知需要用多久才能让伤口结痂,过上现在这种至少表面波澜不惊的生活。   而夏东学,在她的印象里,永远都是温柔阳光的,痞痞的笑挂在脸上,嘴里净说些不着边的话,也正因为如此,晓晨才可以从善如流,也跟着耍无赖,只当他的话是玩笑,听听也就过了。   “走吧。”   门开了,晓晨选了件咖啡色的大毛衣,黑色打底裤,复古小皮鞋,长长的黑发听话地垂下来,其余再无装饰。   夏东学看得有些入迷,不禁文绉绉地想起一句诗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不走吗?”   “……这就走。”   今天是周六,小南门人满为患。   晓晨有些头疼地摇摇头,黑眸里却掠过一丝惊讶。这么多年了,G大的传统还是没变,这里依旧是情侣集中营。   夏东学紧紧抓住晓晨的手,怕走散。如今两人这身打扮混在大学生堆里,还真不好认。   “到了到了!”   夏东学捡了个靠里的相对僻静的桌子,用纸巾擦了两遍桌椅才让晓晨坐下。   这里还是老样子,仿日式的装修风格,清一色全是木头,每张桌子顶上都有一盏彩色的大灯笼。   晓晨扬起嘴角,是苦涩还是甜蜜,她也说不清。   “呦,这不是……晓晨嘛,是晓晨没错吧?”   老板娘有些发福,可还是那么和蔼可亲。   “李姐,您还记得我啊。”晓晨微微有些吃惊,心底随即冒出一股暖意,还是有人记得她的,而且是个故人。   “当然!别人不记得,‘第一夫妇’我还能忘了?你看,墙上你们留的字条,翻修了两回我都没让揭。”   李姐顺手一指,竟就在他们落座的墙边上,幼稚的字体工工整整地写着——   “第一夫妇,一周年!”   “第一夫妇,两周年!”   “第一夫妇,三周年!”   “后来有不少情侣都来问我,这‘第一夫妇’是谁啊?我一说,他们就都‘哦哦哦……知道知道’。晓晨啊,当年你追一杨那个劲,可是G大的一段佳话啊,不知鼓励了多少学弟学妹!”   “嗯,是吗?”晓晨扯了扯嘴角,还是没笑出来,罢了。目光却挂在那三张彩色的便利贴上,连对面还坐着个人都给忘了。   夏东学默默注视着她,一次不经意的眨眼,一次无可奈何的苦笑,一次心痛的蹙眉,一声浅浅的几不可闻的叹气,他都悉收眼底。   他不是不会痛,只是,如果连他也倒下了,她就没有人可以依靠了。   “你们……是等一杨来了一起吃,还是……”   晓晨摇摇头:“不了,我们先吃。”   “还是再等等吧,讲座一会就结束了。”   心口,突地漏了一拍。   “哦你们还不知道啊?一杨正在G大开讲座呢,‘华尔街之狼留美归国’,听说已经被国内一家美国人开的风投公司高薪聘用了。”   李姐似乎这才注意到晓晨模糊的双眸:“……他没告诉你?”   呵……他回来了……八年了,他居然回来了……‘华尔街之狼’,多么合适的名字,像狼一样凶狠、残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下,踩着的是别人的尸骨……他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温润的眼角似有薄雾弥散,晓晨却拼命扼制住自己。   原来,还是会痛。   “晓晨,要不我们换一家?”夏东学问的小心翼翼,她痛,他更痛。   “不……就这家。李姐,老样子。”   “哎哎……”不敢再多问,也不敢再多言,李姐麻利地留下餐牌号,朝后厨急去。   夏东学心里明白,晓晨之所以留在这儿,无非是想证明自己,证明林一杨在她心中已是过眼云烟,触不及她分毫。可她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能说服的只有自己,或者连这个也失败了。   而在晓晨心里,除了这点,还有隐隐的期待。   老地方如其名,是他们的“老地方”,每年周年纪念日,两人都要在这里庆祝一下。而今天,她不会忘,是“第一夫妇”11周年纪念日,如果“第一夫妇”还在的话。   他也不会忘。   “一杨,你和李菲收拾收拾,跟我去‘拙耕园’,校长要在那里请客。”   商学院院长还是那个胖乎乎的何教授,上学时,就待一杨特别亲。   “何教授,实在抱歉,今天中午确实有事。劳烦您跟校长说一声,改天,改天我一定回请。”   有事?李菲一挑眉,没听一杨说今天中午有什么事啊。   何教授似是很难办,可又着实了解他这个学生的脾气:“这……这叫我怎么说啊。”校长和一杨,两头他都开罪不起。   “这样吧,我跟他说,您就当没找到我就好了。”说着,一杨拍拍何教授的肩膀,算是告别,人眨眼就不见了。   正是饭点,G大小南门万人空巷,几乎所有小吃店都坐满了人。   跟在林一杨身后,李菲有些疑惑:“现在去哪?”   “吃饭。”一杨头也没回。   “酒酣饭饱,现在去哪?”   夏东学摸摸圆滚滚的肚子,杵在老地方门口,等着晓晨的下一步指示。   “不如……我们去学校逛逛?”晓晨也不是很确定,只是身体里涌动着一股叫做“期待”的热流,窜得她难受。   “听夫人的!”   夏东学大喇喇地圈住晓晨的脖子,往自己怀里一揽,温香软玉在怀,去哪都行。   “又占我便宜!”说着,左肘抬起,猛地朝左一戳。   “咝——”晓晨吃痛地一蹙眉,身体硬的跟石头一样,受伤的怎么总是她?   “谋杀亲夫?又被我抓到了!”嬉笑着,夏东学的右手不由地收得更紧了。   身后不远处,一双深如大海的黑眸紧紧锁住这对璧人,惊讶、兴奋、狂喜……黯然、心痛,终归于比平淡还要深的冷漠。   没有他,她过得很好嘛,倚在丈夫怀里,泡着甜言蜜语,瞧她笑得多幸福,眼睛里点点星光本以为只会为他一人闪耀,原来不是……   呵……亏他这些年还为她牵肠挂肚,这么娇弱的一个小女人,没有他可怎么活?多少次夜里他从噩梦中惊醒,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美国……是不是远了点。   停在原地的,只有他而已。   还有她——李菲。   刚看到宁晓晨的时候,李菲狠狠吃了一惊,转即看向一杨,看他的反应,猜他的心思。   八年的异乡陪伴,两人相依为命,却还是没有逾越一杨心底的那条线。   一双眸子暗潮涌动,波涛汹涌,接着却化为黑暗,波澜不惊。李菲看在眼里,却揣测不透他的心。   这些年,凡是涉及到那个女人的事,一杨总是沉默,后来随着生活越来越稳定,宁晓晨的痕迹也一点点淡化,李菲甚至以为那个女人已经完完全全退出了他们的生活,直到上个星期,一杨突然决定回国,她的心便不再安然。   轻轻晃着一杨的袖子,李菲小心翼翼道:“我们走吧。”   一杨猛地回神,转身,却是和晓晨他们相反的方向。   林一杨冰冷的声音在李菲耳边响起:“田园三业的收购案,提到今天下午。”   “可是宁古集团一直咬得很紧,我怕……”李菲不由地加快脚步,才勉强跟上一杨的步子。   “在我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怕’字。”   李菲轻笑,“华尔街之狼”正式入主中原。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初秋的校园还未被满地的落叶覆盖,无风的日子里,骄阳穿过青黄相接的树蔓,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倩影。   晓晨低头踩着零落的影子,一脚一个回忆,连成串,不知不觉竟穿过“映雪路”。   “到了。”心底某个声音悄然提醒自己。   是礼堂,李姐说,一杨就是在这里开讲座的。   “晓晨。”手臂却在身后被夏东学拉住。   晓晨一滞,回头浅浅一笑:“还记得大一迎新晚会,咱俩在这里表演节目吗?”   “当然记得。”夏东学的心头抚过一丝暖意,原来晓晨来这里不是为了那个人。   “那天你穿了件蓝裙子,坐在钢琴前,我立在你对面,拉着小提琴。贝多芬的《欢乐颂》,我们合得比贝老爷子都好。”   “哈哈……就你贫。”   “不信?那我们再去试试?”   “好啊,谁怕谁。”   G大礼堂后面有个器材室,存放的都是价格不菲的进口乐器,平日看管一向很严。只是熟悉礼堂的人都知道,器材室还有个暗门,就挡在展板后面。   进了暗门,夏东学点开打火机,八年了,很多乐器摆放的位置都变了。   站在舞台上,晓晨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原来已经散场了,他们还是错过了。   可即便碰上,又能说些什么呢?是嬉皮笑脸地跟他打招呼,落俗地道声“好久不见”,还是看见了也装没看见,若无其事地走开,为的只是看他一眼?   她还有期待,说明有所求,只是求什么在她,求不求得了在他。   推开钢琴盖,指尖放在熟悉的位置,晓晨稍一用力,音乐便缓缓淌出。   “一杨,你手指这么漂亮不弹钢琴多浪费啊,我教你好不好?”晓晨认真地将手放在一杨手上,带着他在琴键上起舞。   “为什么选这首?”一杨耳语,声音竟比琴声还柔。   “明知故问。”晓晨害羞地低下头,慌乱中,手指竟弹错了一个音,可落指而出的琴声却没有偏差。   “你……这么快就学会了?”   一杨眼睛里映着晓晨小小的影子:“名师出高徒。”   器材室里,夏东学握着小提琴的十指紧的发白,不是他们的《欢乐颂》,是《凤求凰》。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使我沦亡……   “东学?你怎么现在才出来?”   找把琴,至于20分钟吗,留她一个人在这里,不知道她会害怕?   “琴呢?”   “没找到。”夏东学懒懒一笑,将胳膊搭在晓晨肩上,拥着她往外走,“下回吧。”   “学校现在穷的连把小提琴都买不起了吗?”晓晨嘟着嘴,好久没和东学合奏了,下一回,又不知是何年何月。   “谁说学校穷了?”   门口突然冒出个人来,吓了两人一跳。   “何、何教授?”晓晨忙从夏东学胳膊里挣脱出来,尽管已经毕业7年,可看到老师就紧张的毛病到现在都改不了。   何教授一乐:“呦,今天吹什么风,把当年的正数第一第二,还有倒数第一都吹齐了。”   他老何从教30多年,能记住的学生不是最优秀的,就是最不省心的。当年的这个“挂科王”,可没少让他暑假加班出试卷。   晓晨羞愧地低着头,与其这样出名,还不如籍籍无名的活着。   “何教授,周末还这么忙啊。”夏东学倒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和当年上学时一个样。   “小夏啊,总经理的位置可不比你在学校,是实打实的真刀真枪,你可得多长个心眼。别还跟在学校里似的,吊儿郎当,吃了亏还不知道。”见到爱徒,何教授的职业病又犯了,总得拉着嘱咐上几句,才不枉师徒一场似的。   “嗯,知道了。”夏东学道。   他可不笨,职场上他比谁都精。每次出手似猛虎,又快又准,只是少了一股狠劲。   “现在好了,一杨回来了,你们没事多交流交流,互相帮衬帮衬,未来投行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何教授乐呵呵地称赞着两个爱徒,仿佛已经从他们身上看到了投行界的未来,全然没有留意到夏东学脸上不自在的神情。   余光瞥向身后一直沉默着的晓晨,夏东学发现,晓晨看似平静的玻璃眸里晕开一朵银色的花,那是希望的种子,是期待的蓓蕾,是那个男人的身影……   “何教授,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扰了。”他不能再给林一杨任何机会,包括他的讯息。   “何、何教授再见!”晓晨忙道。   “好好好……你们年轻人忙,我老头子谁都央不动。”说着,何教授一摆手,“赶紧吃饭去吧,别叫一杨他们等急了。”   “……嗯?”被夏东学拉出两步的晓晨突然停下来,这是什么意思?   何教授笑道:“小丫头,你俩的事还以为我不知道吗?中午一杨连校长的饭都推了,怎么,你还想不认账?”   他……推了校长的饭局?可是……并没有来找她呀。   “何教授,后会有期。”毫不迟疑地,夏东学带着晓晨离开了。   G大足球场一直是情侣们午后享受日光浴的好地方,晓晨一圈一圈地走着,竟绕了半个钟头。   “咚”地一声闷响,脑门结结实实撞上一块坚实的胸膛。   “嗯……”谁说肌肉不会杀人,她就快被磕出脑震荡了。   “就这么想他吗?”夏东学有些气郁,想得连他停在这里都没看到,还是低头撞了上来。   “……嗯?”   “你还在期待什么?八年了,他要心里还有你早就回来了。晓晨,不要再让他打扰你的生活了,好不好?”   “你说的是……林一杨?哈哈……傻瓜,谁说我想他了。我在想,明天欢欢要收稿了,可我还有一个番外没写呢。”   笑嘻嘻地踮起脚,晓晨一伸手,抚平夏东学微蹙的眉头。嗯,这样才好看。   “真的?你真的是在想小说?”   “不然呢,都跟你一样,整天不务正业。夏总,宁古交给你,我能放心吗?”   “听您这么说,要不……请夏夫人明天跟我去监工?”   这“夏夫人”叫着,怎么越来越顺口了。   “才不要呢,有夏伯伯看着,我才懒得去应付那堆老顽固。”   “所以,您这甩手掌柜就派我们父子前线杀敌,您在后方坐享其成?真是高明啊,夏夫人。”   “我可没这么说。当年宁古是爸和夏伯伯还有一众老英雄联手创办的,现在除了我,夏伯伯是最大股东,公司理应由他接管。至于你嘛,虽然有那么一丢丢的小成绩,但绝大部分还是沾了夏伯伯的光,子承父业你懂不懂?”   至于那声“夏夫人”,不是晓晨不想反驳,而是这些年她早听惯了,充其量跟“你吃了吗”差不多。   “哦,原来是这样。”夏东学“恍然大悟”,“那为夫就为夫人拿下田园三业的案子,届时,不知夫人可否为我除去‘子承父业’的虚衔?”   晓晨一乐:“看你表现喽!”   G大最有名的建筑之一就是图书馆,外形仿照战国时的皇城,方中见长,外壁除玻璃外均是青铜浮雕,上下共五层。   夏东学不知跟门卫阿姨低头说了句什么,阿姨竟笑嘻嘻地刷了自己的图书证放两人进去。   电梯里,晓晨按耐不住好奇心,问了夏东学。   大一时就有一回,晓晨疏忽大意,将图书证夹在书里怎么也找不着,苦苦哀求了阿姨半天,也没放她进去。   那时,晓晨并不怪人家,因为G大图书馆向来刷卡开门,没有卡谁都没办法。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真想知道?”夏东学一挑眉。   “真想知道。”晓晨坚定地点点头。   “耳朵过来。”   她附耳过去,他弯腰下来。   “我说……”   “叮——”五楼到了。   “啊?我没听清?”   晓晨追着夏东学出了电梯。   “可我已经说过了。”   “再说一遍啦。”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哼……小气。走了!   看着眼前转身折返的小女人,夏东学一愣:“你去哪?不是要借书?”   “不借了。”晓晨头也不回道,继续往前走,却在心里默数:“1、2……3!”   “好啦,我告诉你。”   晓晨闻声,止步,转身。   桃蜜色的嘴角微微上扬,看似怒目而视的眼底却闪过一丝狡黠,夏东学在心里轻轻一叹,又上当了。   可,怎么心口还是那么甜。   “我说……”夏东学附在晓晨耳边,低声道,“我媳妇怀孕了,想带孩子来看看书。”   “噗……”一口鲜血涌上喉头,呛得发痒,痒得想笑,“她……她信了?哈哈……哈哈哈……”   夏东学一摊手:“看样子,是信了。”   “哈哈哈……哈哈……这么烂……烂的借口……哈哈……”   太搞笑了,腰……腰都直不起来了。   “晓晨,如果你再笑,我觉得,他们……会直接把我们从五楼——扔下去。”   顺着夏东学懒懒的手指一瞥,晓晨立马憋了气,收了声。公共阅览区十几双铮亮的眼睛正齐刷刷地盯着她,像极了每次铁三角闯祸时,麦格教授看他们的眼神。   晓晨深吸一口气,向他们报以歉意却不由衷的微笑,拽起夏东学闪进了藏书室。   谁规定的图书馆不能笑了,自己看书那么不认真,还怪别人?哼……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厚厚的窗帘遮住落地窗外的阳光,夏维重对着窗子背手而立,太阳穴“突突”跳的厉害。   20分钟前,秘书小凌面色凝重地敲门进来。   “夏董,有麻烦了。”   “什么麻烦?”   从他跟老宁创建宁古的那一天起,“麻烦”就没有断过。三十多年来什么大风大浪他没见过,就连八年前的那场血案,他都能不动声色地挺过来。   可不是吗,他可是夏维重,宁古集团第二任董事长。   “是田园三业,今天下午突然又杀出个程咬金。”   “那就让他从哪来回哪去,我没教过你吗?”抬眼瞥了小凌一眼,夏维重手中的签字笔没有停,这点小事还用得着他亲自出马,要她何用?   “可是……这次不一样。是……是高盛。”   顿住,黑墨瞬间晕开。   高盛集团,华尔街最有力的投资银行,美国财富500强企业之一。1994年在北京开设代表处,正式进驻中国内地市场。   可是,像这种级别的跨国投行怎么可能跟中国本土的一家小投行竞争呢?别说现在的宁古没有资格,就是再发展个七八十年,他老夏也不敢保证能不能追上高盛中国的影子。   “对方代表是谁?”夏维重道。   “是一个叫林一杨的年轻人,外号‘华尔街之狼’。”   华尔街之狼?怎么会咬住宁古不放……这个人得好好琢磨琢磨。   “把他的资料传过来。”   “已经印好了,在这。”   跟了夏维重这么多年,他的习惯小凌了如指掌,凡事总先他一步,有备无患。   若非如此,她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在投行这个男人的世界里有今天的一席之地?   家庭背景很干净,看来不是靠关系。   手指顺着纸页渐渐往下滑,一列列全是近五年来这个叫“林一杨”的人在高盛美国获得的荣誉,年纪轻轻,有点意思。   嘴角不由地淡淡勾起,夏维重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如果当年自己也有这么好的机会的话,做的只会比林一杨更好。   等等,这是什么——大学学历一栏居然填的是——G大?东学的校友?   “小凌,打电话叫东学过来,马上。”   “是。”   “哎我有一个问题。”藏书室静悄悄地,隔着一排书架,晓晨透过书缝轻声道,“我们没有图书证,怎么把书借出去?”   夏东学无辜地眨了眨眼,这个问题似乎不是该他考虑的范围。   “要不……我们偷偷的……”   看到晓晨藏书的动作,夏东学满脸黑线,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天花板上的针孔摄像头。   “额……”微笑微笑微笑……晓晨默默地又把书放了回去。   图书馆外,晓晨背着手跳到夏东学面前。   “我不管,是你带我来借书的,现在书没借着,你得赔我。”   不讲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理的人,夏东学轻笑着摇头。   可阳光下,她可爱的像只精灵,叫他怎么忍心拒绝:“好好好,我赔我赔。”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爱情魔咒,她下的,他求之不得。   “现在。”   “好。”   可没走两步,凌秘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事关宁古,晓晨也很挂心:“那你去吧,路上小心。”   “嗯。你自己打车回去,不要乱跑,身上有钱没?”   夏东学就是晓晨的钱袋,跟他出门,晓晨几乎从不带钱。   “带着呢。快走吧。”   那是以前……现在的晓晨,正学着独立和成长。   夏东学忍不住摸摸她的头:“我的宁宁长大了。”   “好啦,再不走又该挨夏伯伯训了。”   “嗯……”都会关心人了,“在家等我。”   进门的那一刹那,夏东学还以为到了无间地狱。   “怎么这么黑?”开灯,顺手拉开窗帘。   嗯,还是喜欢阳光的味道,像晓晨一样。   “过来看。”办公桌后,夏维重招呼儿子过来,“这个人你认识吗?”   是他?心似被拳头猛地捶了一下,夏东学眉心微蹙,他还是来了……   “……嗯。”虽然极其不想承认。   “他是个怎样的人?”   “骄傲自大、目中无人、冷血无情、人面兽心、心狠手辣……”   “够了。”夏维重抬头瞥了儿子一眼,“你们有仇?”   “没有。”   “很熟?”   “不熟。”   “那他为何要收购田园三业?”   ……什么?   “留美博士,又有高盛背景的华尔街之狼,为什么要跟我们宁古过不去?东学啊,你们真的没有什么过节,你再想想?”   过节……除了晓晨,还能有什么过节。   “没有,我们只是同学而已。大三一结业,他就公费去了美国念书,此后再也没有联系。”   “那就奇怪了。田园三业的案子我们几乎已经谈拢,只差最后的手续,今天下午签字的时候,赵总突然易了口,说再考虑考虑,我就派小凌去打听,才知道是高盛从中作梗,而执行总裁就是这个林一杨。”   呵……夏东学轻笑,战争这就开始了是吗。   “爸,交给我。田园三业我们付出了这么多,大半年的人力物力全耗在上面,这个案子宁古不能放。”   “对方可是高盛,你有几成把握?”   “宁古对高盛,一成都没有;可夏东学对林一杨,十成。”   11年前,他输给了他,11年后,再也不会有这个机会。   “好!”夏维重道,虎父无犬子,东学缺的就是这股狠劲,“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宁古不能做的,老爸可以。”   “谢谢爸。”   这次他绝不会输。   纸页无声地在李菲指下翻动,足足十多页,全是宁古集团的资料。   这一刻,她终于想通了好多事,为什么在美国时一杨只签了五年的劳工合同,为什么上一周高盛内部调动的时候,一杨选择回国,为什么田园三业这么小小的一个收购案一杨作为高盛中国的执行总裁会青睐,又为什么她远不止八年的守候与陪伴,换来的只是一句“对不起”……   因为她——宁晓晨,宁古最大的股东,幕后老板。   “在看什么?”   林一杨突然推门而入,李菲忙将手上的资料上下调换了位子。   “哦,是美国传过来的一些关于中国内地市场的资料,还有刚刚小李托我送来的文件。”   工工整整地放在办公桌上,李菲若无其事地问道:“是什么呀?”   递过来两杯热茶,一杨在办公桌后坐下,顺手将文件扔进抽屉:“没什么,一些数据。”   他说谎,他为宁晓晨说谎……李菲握着茶杯的手有些发白,嘴角不自然地扬了扬,似笑非笑。   一杨道:“我出去一趟,你先下班吧。”   “你去哪?”   “U盘落礼堂了,我回去找找。”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天冷,赶紧回家吧。”   他总是这样,对熟人是礼貌,对生人是冷漠,可无论哪种,都是在拒人于千里之外。   一滴泪无声地划过李菲心底。   “何教授。”   晓晨礼貌地敲了三下门,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这间办公室她最熟悉不过,因为每年都要在这里补考试卷。   “宁晓晨?你怎么又来了?”   何教授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个场景怎么这么熟悉?敲门——傻笑——下一步该不会是……   “何教授,我真的有很努力很用功的念书,可老师出的题目和我念的不太一样,所以我才……挂掉了。何教授,可不可以多给我几分我就及格了……我不想补考,不想补考啊……呜呜呜……”   “晓晨啊,你说差个一两分我可以给你,你一差差了15分……我也很难办啊。”   “不难不难,您查漏补缺添上去不就行了……”   “唉,不是我说你,大学考试挂科比不挂科难啊,你怎么做到的?看看人家林一杨,一科成绩比你三科加起来都多……晓晨啊,都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   “这去问老师……更好一点。”   “你……唉,下周六补考,老时间老地点,赶紧准备去吧。”   “何教授……”   “去吧去吧。”   这样的对话,每一学期都要上演一次。他老何真的怕了……   “何教授我……”   “补考的事就不用说了。”   晓晨一愣:“嘻嘻……您真能说笑,我都毕业7年了。”可心里却在滴汗,这老家伙还记着这事呢,她的光辉形象啊,是要万古长青,流芳百世了。   “哈哈……是啊,瞧我这记性。那你来……”   晓晨顺势往前挪了两步,不偏不倚恰好又站在当年常站的那个地方,何教授的眼皮突地跳了一下。   “哦,我在礼堂捡到一个U盘,也不知道谁的,没地儿放,所以……”   “先放这吧。等周一上课了,我拿广播站问问。”   “谢谢何教授,那……我先走了。”   “嗯,去吧。”   不过十分钟,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   “你怎么又回来了?”   自从晓晨来过之后,那个“求加分”的阴影便开始在何教授耳边一遍遍地循环播放,挥之不去。十分钟了,这行论文还没看完。   “何教授?”   咦,声音不对,何教授忙停笔抬头:“一杨?我还以为……唉算了,有事吗?”   “嗯,上午在礼堂我落了个U盘,不知道您看见没?”   “是这个吗?”   嘿,这小妮子居然也能做件正事。   一杨接过一看:“嗯。谢谢何教授,U盘我拿走了。”   “不用谢我,谢那个挂科王。”   脚步突地停住,一杨却没有转身:“……教授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是夜,很静。   “……喂”迷糊中,晓晨接通了电话。   “亲爱的,如果你想在新书的结尾加上这篇精辟独到的金融分析,我完全没有意见。但在这之前,请把番外发给我。”   “……嗯?什么分析……番外……不是给你了吗……邮件……看邮箱。”   “是今天晚上九点发过来的吗?”   “……嗯。”   “确认过了,只有这一篇。嗯……华尔街之狼,这个新笔名不错。”   ……嗯,什么华尔街之狼……我还上海滩之王呢……   等等……是他?!   晓晨猛地翻身坐起:“欢欢……欢欢,那个……番外我明天给你啊,先这样晚安。”   “晓晨,晓——”   看着手里的银色U盘,可不是么,一模一样的,一杨也有一支。   鼠标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晓晨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这是他用过的U盘,存着他的记忆,这八年的空白,它能填补吗?   可点开的却是数据、数据、数据……还是数据。一杨的生活就只有这些?   咦,这是——田园三业收购计划,一杨怎么会有这个?   回想起中午东学接起的那个电话,难道凌秘书口中的竞争者就是一杨?   不……晓晨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一杨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因为她吗……   黑白灰相间的居室风格,林一杨抱着笔记本电脑靠在床上。现在,他似乎才明白何教授的那句话:“不要谢我,谢那个挂科王。”   宁晓晨,她……是故意的?   幻灯片里的两个人笑得多甜,一幕幕勾起一杨的回忆。   “一杨,再骑快一点,再快一点!哈哈……哇哦……哈哈……飞啦飞啦……”   “手不要松,抓紧。”   “哈哈……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哦哦哦哦……”   “一杨,为什么二班那个女生老看你。”   “哪有,人家是在看我们头上的显示屏。”   “明明就是在看你嘛……又看了又看了!”   “专心吃饭。”   “不行,我得给你贴个标签——宁晓晨专属!”   “一杨加油!一杨加油!进啦进啦!哇哦……”   “傻瓜,下回不要叫那么大声,嗓子会累坏的。”   “不嘛,我要让全世界知道,我家一杨有多优秀——G大第一!”   “好啦好啦,整个球场都听到了。”   “别怕,把手给我。”   “不……会掉下去的。”   “不会,相信我。来,把手给我,我牵着你,只看路不看河。”   “……”   “又怎么了?”   “……我腿软。”   “上来,我背你。”   “一杨快来,手机快没电了。”   “……最后一张。”   “好啦,知道啦。”   “不行不行,我不要这张。”   “为什么?不是挺好的。”   “你笑得比我好看,我要再照一张。”   “……”   “一杨,为什么来图书馆不能说话?”   “会影响别人看书。”   “那是因为他们不专心,专心了还会受影响?”   “歪理。”   “你看,你不就一边一边吗?”   “……我是被逼的。”   ……   ……   身体某处像拔了瓶塞的热水壶,“突突”向外冒着热气,熏得一杨湿润了眼眶。   八年来,一杨身边从不乏秋波暗送的女人,环肥燕瘦,色艺双绝,可却都入不了他的眼,工作之余再无他话。   一杨无心将自己封闭,只是,品尝过甘露的人怎么还会垂涎于纯净水?尝过她的甜,喂叼了味蕾,他再也喝不进别的水。   可如今,她却成了别人的candy。   心还是会痛不是么……可理智却已不是八年前那个不堪一击的林一杨,不会知道她变心后站在大雨里作践自己,弄得高烧不止,差点误了飞机。   “一杨……一杨……”真的好怀念她的声音。   宁晓晨,那就明天见。   “宁晓晨!番外呢?”一大清早,欢欢的夺命连环电话就打了进来。   晓晨笑嘻嘻道:“咦,欢欢,早上好。”   “别跟我打马虎眼,要是今天中午我再见不到番外,要么你帮我收尸,要么咱俩同归于尽。”   “嘻嘻……哪有这么严重。番外我早写好了,在U盘里存着呢,一会我就去学校拿回来发给你。消消气消消气……生气老得快哦。”   “一会?”   “不……是现在!”   麻溜地换好衣服,楼下陈姨已经做好了早餐。晓晨就近抓起两片面包,将牛奶一口闷掉,连椅子都没坐热乎就一溜烟出门了。   “晓晨,不再吃点?”   “来不及了,我先走了,陈姨拜拜!”   “还有——”   “啪——”陈姨的声音被关在门后。   晓晨点开微信,是夏东学的一条留言。   每次夏东学上早班,不能陪晓晨吃早饭的时候,总会留言给她。   “今天外边冷,最好别出门了,中午想吃什么跟陈姨说。要是交稿的话,出来就穿厚点,手套围巾我都叠好放在你那屋大衣柜下左边第三个抽屉,出门一定要戴上。钱包又给你放了1000块零钱,不能刷卡的地方就付现金,收好别掉了。晚上等我回来,乖。诶对了,你这月是25号,也就是这两天,别吃凉东西,别碰凉水,东西都在衣柜下右边第二个抽屉,出门别忘了带。早安,夏夫人。”   咦,今天25号了吗,怪不得她早上起来小肚子感觉胀胀的。   “小姐到了。”出租车师傅温馨提示道。   “哦,师傅多少钱?”   “25块5,加个燃油费,收你26吧。”   “好,谢谢。”   清早的校园有些冷清,呼呼吹着小风,浮起一地秋叶。   晓晨不由地裹紧了大衣,将手□□口袋,可还是冻得发凉,要是在家的时候把微信点开就好了。   “噔噔噔”——推门。   咦,怎么锁上了?   “何教授?……何教授?”晓晨叫了两声,却没人应。   原来何教授也是要过周末的,可是她怎么办呀,欢欢可不过周末……   宁古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爸,刚才我跟赵总联系过了,陈述利害,他……有些动摇。”   的确,和高盛合作固然经济,但却不是最安全的,尤其是在赵总心不甘情不愿下被迫卖掉公司,自然想为田园三业谋个最稳健的去处,以便日后东山再起原样收购。   “好!”夏维重欣慰地看向儿子。   以前的东学对工作太过敷衍,只想着儿女情长,如今难得的一个机会能激起他的斗志,田园三业成败与否对他老夏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东学的历练和成长。   “那下一步,就是找林一杨谈判。东学,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越快越好,赶在赵总决定之前。”   风投界一夕万变,没有签下那张白纸黑字的合约书,下一秒谁都可以变卦,他必须快。   夏维重道:“那你是想……”   “现在。”   接……还是不接?   晓晨看着手机上的陌生来电犹豫不决。   上次,她为了逃稿,把欢欢拉进黑名单,结果人家换了个号码接着打,她一接就被抓个现行。   这次,难道又是故技重施?   不接不接,坚决不能接!   可天有不测风雨,人有旦夕祸福,晓晨手一抖,居然错按了接听键。   “喂欢欢……我……我肚子疼,真的……能不能再拖一天……哎呦……疼、疼死了……哎呦……”   电话那头,一杨肖薄的嘴角一边勾起,她还是这个样子,遇事总爱撒娇胡闹,逃避责任,从不为别人考虑。   “宁晓晨,见个面吧。”   晓晨猛地怔住……这个声音,要她怎么忘。   “你叫什么名字?”   “宁晓晨。宁缺毋滥的‘宁’,春眠不觉晓的‘晓’,晨光熹微的‘晨’。”   “嗯。”   “‘嗯’?我在向你告白诶!”   “……嗯。”   “嘻嘻……‘嗯’的意思是——‘我同意了’?”   “……嗯。”   “哈哈……一杨万岁!”   “八年了,我以为你会想我?”   “……嗯?”晓晨慌忙收回思绪,抬手拭去眼泪,可风声却掩盖不住哽咽。   一杨冷冷道:“我们U盘拿错了,见个面吧。”   对,就是这个原因,仅此而已。   “……U盘?我的U盘在你那?”那里面的照片岂不是……   “十点,我在高盛等你。应该不用我车接吧?”   “……不用。”   秋风在耳边呼呼溜过,不远处的枫树下依偎着一对情侣。   男生用温厚的风衣包裹着怀里的小人儿,两人低着头不知说着什么,女生的脸一会就红了。   晓晨看得眼睛有些发酸,她的一杨,以前也会在秋天用大衣裹着自己,温柔地耳语,热气吹在脖子里,一会她的小脸就红了。   可刚才……那个冷冰冰的男人是谁?为什么他说话的语气比秋风更寒心,彻头彻尾浇得晓晨一身凉。   “呀……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到下面有人。”   晓晨抬手拨开贴在额前湿漉漉的头发,这下真的是透心凉了。   “同学你等一下。”   闻声,晓晨抬头朝寝室楼上望去,原来一杨住的那间宿舍探出一个愧疚的脑袋,晓晨刚想说“没关系”,反正都湿透了,可那人眨眼却不见了。   “同学……对不起……我刚……没看到你。”从寝室楼冲出来,男同学呼呼歇歇地解释道,“给,先……先用毛巾擦擦吧。”   晓晨身上还带着刚才那盆冷水里洗衣液的清香,无奈地接过毛巾,只将头发简单地擦了擦,衣服一时半会怕是干不了了。   “要是不介意,你先穿我的衣服吧。”男同学羞愧道。   要不是室友倒茶叶堵塞了水池的下水道,他也不会出此下策把洗衣服的最后一盆水泼到窗外。   晓晨却推开了那人递过来的大衣:“没事,不用了。”   想到待会要去见一杨,穿着别的男人的衣服总是不好的。   “要不你等一下,我帮你借身女同学的衣服。”男生说着,就掏手机准备打电话。   晓晨顾及着时间:“真的没关系,我还有事,先走了。”   “诶同学……同学……”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小姐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前台小姐如花的笑靥让晓晨心头不禁一暖,看来,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嗯我找……林一杨。”说着,晓晨不自觉地伸手拨了拨头发,前台精致的妆容让同为女人的她有点自惭形秽。   “林总啊,请问您有预约吗?”   “预约……我没——”   “宁小姐!”   电梯里正走出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叫了一声,模样看上去比晓晨大不了几岁,却十分干练。   “李姐。”前台忙礼貌地颔首一笑。   李秘书点过头,算是照面,然后朝晓晨露出标准的职业式微笑:“林总在楼上恭候多时了,请跟我来。”   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现在跟林总是什么关系,可她的照片李秘书却见过,是一次无意中,她帮林总挂衣服时发现的。   照片就夹在一杨的钱夹里,是一张学生时代的合照,从两人亲昵的动作不难看出是情侣。   电梯里,李秘书便悄悄观察着晓晨。   刚及腰的黑发零落地披在肩上,半干;乳白色的呢子大衣下,配着黑色的打底裤,脚上却是一双平底小洋靴;本就一六五的个头虽不算矮,可要是跟林总一八三的身高站在一起就略显娇小;清秀的面庞,不着粉黛,皮肤白的有些招人恨;至于身材嘛,除了瘦没有任何看点。   李秘书不禁犯起了疑,难道……这才是林总的菜?一个发育未完全的中学生?怪不得放着李菲这个人间尤物无动于衷,原来林总有恋童癖啊。   “叮——”七层到了。   李秘书忙收回思绪,引着晓晨往前走。   “林总就在里面,您请。”   “谢谢。”   从晓晨进门的那一刻,一杨低头阅文件的眼睛便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   这么冷的天,她就穿了一件单薄的大衣,头发也湿漉漉的,是刚洗过吗?   “请坐。”一杨的头还是没抬。   晓晨却顿住了,自己衣服还是湿的,这样坐下去会不会把椅子弄脏呀?   一杨墨色的眸子终于从文件里移开,不耐烦地看向晓晨。连坐下来的功夫都没有,她就这么着急着离开?   握笔的手指紧得有些发白,“啪”地一声,一杨将钢笔扣在桌子上,粗鲁地拉开抽屉,取出U盘,扔到晓晨面前。   晓晨眉心一紧,肚子有些疼,来的路上就觉得浑身无力,该不会……是那个来了吧。   收起桌子上的U盘,晓晨转身,得尽快回家才行。   “我的呢?”   一杨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这次没有隔着无线电的传导,亲耳听来更觉冰彻心髓。   晓晨凉得发白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从口袋里摸出另一只U盘,小心翼翼地放到一杨办公桌上。   她还记得一杨的习惯,总喜欢把东西放置的规规矩矩,整整齐齐,不像她,走哪扔哪。   “还有事?”一杨的眸子冷冷地扫过面前的小人儿,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嘴唇更是没有半点血色,一杨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她……是不是生病了?   半晌,晓晨终是无力地摇了摇头,他们之间什么时候连沉默都觉得多余和尴尬了?看来真的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   宁晓晨,该醒醒了,不要再奢望什么了……   “宁晓晨!晓晨……”   她轻笑,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昏迷前的最后一眼,是一杨那张紧张而熟悉的脸。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刺醒了晓晨的记忆。   八年前,就是在这里,她亲眼看到自己的父母不治而终,身上大片的血迹都还没有擦干,医生就抱歉地说了声“无能为力”。   晓晨缓缓睁开眼睛,病房门半掩着,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你这丈夫怎么当的?自己老婆例假来了还让她沾冷水,衣服都湿透了,以后是不是不想要孩子了?”   一杨一愣:“……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胖医生白了他一眼,怎么看着这人挺稳重的,做事却这么糊涂,果真是长得帅的都不靠谱,“几年前她是不是流过产,身子本来就虚,要再这样作践,你就等着哭吧。”   ……流产?晓晨流过产?一杨有些站不稳脚,是……夏东学的孩子?一定是。   胖医生接着道:“不过你也别担心,好在她还年轻,好好调养,还是有机会的。”   “……谢谢。”   推开病房的门,一杨的脚步有些沉。   “晓晨,你怎么起来了?”   “我要回去……我的衣服呢……”这里是刽子手,是地狱,专门带走她心爱的人。   一杨无声地叹了口气,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晓晨身上:“你的衣服湿了。”   她不知道么,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晓晨却执念道:“我要回去……”说着,挣扎着起身,可双脚刚一沾地,地板冰凉的触感顺着脚心一路上窜直到小腹,晓晨膝盖一软,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手,自然而然地环上一杨的脖子,一切仿佛若初。   “林总,屋里有——”李秘书话还没说完,一杨却一脚推开了门。   里面,夏东学一脸震惊地看着林一杨怀里熟睡的人儿,苍白的小脸,娇小的身躯,不是晓晨还能有谁。   “你把她怎么了?”夏东学的声音不由地压低了许多,可怒气却不减分毫。   憋着一股气,一杨越过夏东学,将晓晨安置在长沙发里,悉心在她头下塞了个抱枕,又将大衣往上拉了拉,掖好。径直出了门。   夏东学尾随。   “咚——”地一声闷响,是夏东学脊背撞上消防栓的声音。   揪着他的衣领,一杨很难再保持绅士风度:“我还想问问你,这些年你是怎么照顾她的?”   “哼,笑话!”   “咚——”又是一声闷响,这次是林一杨的后背。   “你凭什么质问我!你有什么资格,一个不负责任的衣冠禽兽,为了自己的前程不惜毁掉别人的人生,趁早滚回你的美国去!”   “咚——”   “那你呢,假惺惺以朋友的名义死缠烂打,实则居心叵测,觊觎□□,净干些下三滥的龌龊勾当!”   “咣——”   “你知道什么!我跟晓晨青梅竹马,天作之合,是你!是你这个禽兽硬生生将她抢走,却不知道珍惜。不过幸好,老天有眼,八年前让她看清了你的真面目!”   “咣——”   “真面目?不知是谁的真面目,巧取豪夺,小人得志!”   “咣——”   “够了!你们几岁了,整栋大楼的人都听见了!”李菲痛苦地按着太阳穴,刚才听小李说的时候,她还不信。   这两个男人,一个是华尔街骄子,一个是投行新秀,竟为了一个女人在这里大打出手,传出去他们不嫌丢人,她还要脸呢。   悻悻地松了手,夏东学眯起眼睛:“这里是中国,华尔街那套不吃兴,我奉劝你还是夹起尾巴做人,不管是案子还是人,一根指头都别想碰!”   不等林一杨再发难,夏东学抖抖衣领进了办公室,扔掉晓晨身上碍眼的黑大衣,脱下自己的又将她包了个严实,打横抱起,出了门。   “一杨,你嘴怎么了?”   “没事。”被狗打了一拳。   “都青了还说没事。你等着,我去拿医药箱。”   这个夏东学,下手也太狠了,一杨嘴角都流血了。   可等李菲拿着医药箱,再返回办公室时,早已人去楼空。   “赵总,我知道您的顾虑,无非是怕高盛以大欺小,把田园三业拆得连骨头都不剩。”东家203包间,林一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赵总的一举一动。   他的嘴巴紧张地抿成一条直线,看来这确实是赵总最大的顾虑。心里渐渐有了底,一杨不由地勾起了嘴角。   “不过您放心,我林一杨保证,田园三业整买整卖。”   “……什么?……真、真的吗?”   “童叟无欺。”   高盛给出的价格整整比宁古多出了一倍,如今又有林一杨的承诺,他老赵这是走了什么运?   “林总,那……签约吧。”   一杨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加深,跟他斗,夏东学就等着血本无归吧。   手机突然震动了,是夏维重打来的电话。   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晓晨,夏东学从床边起身,悄悄地带上门进了阳台。   “爸。”   “你现在在哪?”   “在家,怎么了?”   “田园三业签了,高盛。”   “……什么条件?”他知道赵总的顾虑,早上那一记警钟不是白敲的。   “林一杨开出双倍的价格,并且答应整买整卖。”   夏东学一挑眉,这个华尔街之狼果然够狠,只是这回,血本无归的怕要是他了吧。   夏维重关心道:“今天早上……没谈拢?”   夏东学直言道:“没有谈。”   “那你——”   “爸,田园三业固然是块肥肉,但也不是好消化的。现在林一杨把胃口开的这么大,可肉却有限,这次他必定难以脱手。咱们手上不是还有上个星期,新收购的嘉禾福原,同一类型的企业同一市面只有一次高价脱手的机会,这一次,我们要比他更快。我已经约了海文地产的顾总,下午谈。”   林一杨刚回国不久,根本不了解中国市场,这是他的软肋,却是他夏东学的长矛。   别高兴的太早,战争才刚刚开始呢。   午饭过后,太阳懒洋洋地照进小阳台,晓晨抱着暖手袋对着电脑发呆。   一杨对她……还是有感情的,不然,怎么她生病了他会那么紧张?表情可以骗人,声音可以伪装,那心呢,总骗不了人吧。   她记得他的心跳,急促而有力,以前每次她生病的时候一杨总是这样担心。抱起她的那一刻,晓晨以为又回到了从前,一切都没有变,她的一杨,会为她心疼,会给她温暖。   “想什么呢,嘴吧都咧到耳朵上了。”夏东学一手捏住晓晨肉嘟嘟的脸,另一只手却端来一杯温热的红糖水。   “趁热喝。”   “都喝了两大杯了……”晓晨堵着小嘴,“真的喝不下了。”   “那就待会再喝。”夏东学无奈地拧上盖子,早料到她会这样耍赖,于是直接用了保温杯,什么时候喝都是热的。   “待会有事我得出去一趟,下午就不要乱跑了,呆在家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就跟陈姨说。”   晓晨不走心地“嗯”了一声,她又不是小孩子,真啰嗦。倒是这水……一会可以喂花了。   “水要全部喝掉。上个月你浇死的那株花,尸骨都还未寒呢。”   这个笨蛋,老是逮着那一颗猛浇,能不烧死么。   “额……我头好疼,我先睡了。”   “穿上鞋,小心着凉!”   “呼噜呼噜呼噜呼噜呼噜……”   夏东学无奈地摇摇头,跟着将晓晨的拖鞋整整齐齐地在床边摆好,这个丫头,总是让他做保姆,可心里怎么还跟灌了蜜一样甜,奴性啊奴性……   他轻笑,隔空在晓晨额头落下一个吻,带上门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二更。。。有咩有掌声 ☆、第七章   海文地产,2000年由顾胜一手创建,十多年来稳中求胜,迅速崛起,一跃成为地产业的龙头老大。   面对这样同是白手起家、中国土生土长的创业人,夏东学很有自信顾老会选择自己,选择宁古。   可顾胜的回复却是:“夏总,你的案子是不错,也很有想法,但我们海文暂时还不需要,抱歉了,您请回吧。”   借口,据夏东学所知,海文地产的运作模式已濒临老化,如果再不吸收新鲜元素激活转型的话,离拆分重组就不远了。所以,他猜测,顾胜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待价而沽。   夏东学勾起一个自信的微笑:“顾总,宁古是很有诚意跟您做这单生意的,当然您有您的考量,我充分尊重,但我也希望您不要错过这次,让我们双方共赢的机会。直到您同意合作为止,我会每天都来拜会您。明天见。”   “慢走。”顾胜眼皮一跳,他倒要看看这个风投界的后起之秀能有多少耐心。   白驹过隙,转眼已是金秋十月。   “今天来了吗?”端起秘书刚冲好的咖啡,顾胜抿了一口,不禁皱起了眉头,一定又是她。   “来了,老时间老地方,现在人还在会议室。”   这已经是海文一条不算新的新闻了,自从一个月前,每天都会有一个年轻人9点准时坐到私人会议室,11点离开,什么也不做,问他什么也不需要,就只是坐着。   “不用管他,忙去吧。对了,把青青给我叫过来。”   “大……大小姐,不在公司。”秘书田平捏了把汗,虽然每月吃的是顾老的皇粮,可得罪了顾青青,一样搬箱子滚蛋。   “啪”地一声脆响,是顾胜把茶杯磕在桌子上的声音。   不在公司?哼,咖啡加了这么多糖,整个海文除了她,不敢有第二个人。   “我、我再去找找。”捂住“突突”直跳的心口,田平一溜烟而去。   海文私人会议室。   夏东学的眉头不禁轻轻一蹙,是个男人应该都不会对这样的绝色佳人无动于衷吧,这个身材是家里那个“搓衣板”远不能企及的,可为什么眼前看着的,鼻尖闻着的是她,可心里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搓衣板”呢?   “你是来……面试的?”   V字领的职业装微微敞开,惹得春色若隐若现,顾青青却丝毫没有留意,也或者十分得意,依旧和身边坐着的男人保持着半人近的暧昧距离。   目不斜视!他居然目不斜视!   “不是。”夏东学淡淡地开了口,眼睛似不经意划过某人胸口。   青青一笑,她就知道,男人呐,都一个样:“那你为什么天天在这等,顾胜欠了你钱?”   顾胜?如果不是刚才那一瞥看到顾青青工作牌上的名字,夏东学大概也会被这直呼其名的狂妄吓一跳。   原来,她就是顾青青,顾胜的独生女。   “不是。”夏东学淡淡道。   一阵沁鼻的香气突然袭来,红唇呼出的热气就在夏东学的耳畔,青青一勾唇,手指爬上他的衬衣扣子,蜿蜒撩拨:“你知不知道,你假正经的样子……很迷人。”   猛地,夏东学握住青青作怪的手,勾起一抹坏笑:“那你知不知道,我可不比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时间一霎静止,含情脉脉,四目相对,狂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一时间竟分不清乱的是她,还是他。   秘书田平站在门口,颤巍巍的手指抬了又放,放了又抬,终于一咬牙,敲在了玻璃门上。   五分钟前,田平就立在这了。五分钟,应该足够了吧。   一道熟悉的寒光扫射过来,田平一怔,原来不够,大小姐还真是贪得无厌啊。   “大、大小姐,顾总叫您过去。”   恋恋不舍地收手,夏东学痞痞一笑:“明天见。”   “……明天见。”   “老头子,找我干嘛?”   极度不满地往沙发上一靠,抱臂环腿,这是顾青青惯用的拒绝和谈的姿势。   顾胜叹了口气,这个女儿,都是被他宠坏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说话做事怎么还是这么没有分寸!”   “停停停!现在是11点零5分,今天的训导时间已经结束了。您要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好,那我问你,上周末人家钟晋约你吃饭你为什么不去?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工夫才攒的这个局,人脉都不知道用断了几根,你倒好,竟敢放人家鸽子?”   人类的智慧果真是在斗争中增长的最快,跟青青斗智斗勇这二十几年来,顾胜嘴也贫了,老脸也厚了。   “爸,人家钟晋是大明星,哪能看上我这颗风中小草,您就别瞎操心了,我的婚事我要自己做主。”   “自己做主?那好啊,你倒是领回家一个给我瞧瞧?青青啊,女人的青春没有几年可以挥霍,眼看着你都快三——”   “不用您提醒我!明天生日宴会,我保您见到乘龙快婿。”   “哦?哈哈……是哪家的公子?”   青青一勾唇:“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高盛楼下。   晓晨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这个地方,可一杨的一通电话,轻而易举地就攻破了她心中的防线,如约而至。   这次,前台小姐很识趣地招呼晓晨直接进了专用电梯,直通七层大Boss门口。   李秘书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宁小姐,您请。”   太客气了,她实在是太客气了,晓晨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身后李秘书轻轻带上了门。   “坐。”   一杨似乎很忙,小山堆似的文件压了满满一桌,坐下后,晓晨几乎看不到他埋在文件里的脸。   这一坐,就是三个小时,他在忙,她在等,谁都没有打破沉默。   夕阳渐渐西移,透过落地窗户,在地上留下暖黄的影子。   “咕噜……”   一杨笔头一滞,什么声音……   抬头正对上晓晨那张羞红的小脸,一杨嘴角微翘:“吃饭吧。”   西汀是一家以情人餐厅著称的西餐馆,邻近后海,却远离酒吧街,环境颇为舒适宜人。   晓晨规规矩矩地切着牛排,眼睛绝不往周围的情侣世界里瞄一眼。可脑袋却绕到了不该绕的地方:餐馆那么多,一杨为什么偏偏选在这里?   “U盘……我不是故意弄坏的,回头再赔给你个新的。”   三个小时前,一杨突然打来电话,说U盘里的文件不见了,晓晨这才慌慌张张地跑来高盛。   “那数据呢?”一杨若无其事地叉起一小块牛肉,仿佛在说着不关自己的事。   “……什、什么数据?”连好端端的U盘怎么坏掉的她都不知道,更别提数据了。   “旧U盘里的数据,高盛中国的市场分析、证券交易、股票股息、收购盈余、资产总额,这些也一并发过来。”   神马……跟神马啊……这些她都没有啊。   “这些数据……很重要吗?”   一杨停手,抬眸:“你说呢?”   一定是很重要了,看一杨的表情就知道了,怎么办,她又不是故意的。   “没有吗?那你打算怎么赔?”一杨一挑眉,不动声色地看着晓晨,像这种完全没有挑战性的戏码,他怎么越演越上瘾?   “我……我再帮你重打一份。”   “那就是数据源。”   手指紧紧绞着衣角,清秀的眉毛拧作一团,垂下去的睫毛像扇子一样一闪一闪,晓晨急得快要哭出来了,那要她怎么办……   “这样吧,明天有个晚宴,你做我的女伴,我们的帐就一笔勾销。”   你做我的女伴……该死,这样说会不会太掉价了?   晓晨猛地一抬头:“女伴?可、可是……”   “怎么,还要向你丈夫请示吗?”   “嗯?”丈夫?什么丈夫……她只是不知道晚宴的性质,该穿什么礼服才合适啊。   “明天下午5点,我去接你。”   “还是我去找你吧。”晓晨忙道。   住在夏家虽然不是什么见不人的秘密,可她还是不想让一杨知道。   出了门,晓晨并没有上车:“你先走吧,我到前面书店转转。”   “嗯。”   黑色的牧马人疾驰而去。   晓晨这才深深松了口气,这个秘密绝对不能让一杨发现。   掏出手机,晓晨拨通了号码,这个时候如果没有两个小鬼的闹腾,解语应该很闲才对,正好可以陪她逛街。   “喂?”   “‘嫣然,你怎么又欺负弟弟,快道歉。’   ‘哪有,我这是在教她喊姐姐。’   ‘小珏?’   ‘妈,你不相信我?’   ‘妈,别信他。’   ‘够了,你们两个,都给我站到墙边去,不许吃饭。’   ‘解语,你对孩子太严厉了。’   ‘你闭嘴,每次我一管教他们,你就给我装好人,你们两个谁让你们转过来了?莫非辰你要再这样,孩子我不教了。’   ‘好好好,听你妈的,俩小鬼,转过去。’”   那边……似乎很热闹呢。   “解语啊,要不你先忙,我待会再打。”   “哎……不用不用,我出来了。晓晨你可千万别结婚,千万别生孩子。”   “结婚……得有对象才能结啊,我倒是挺羡慕你的,生活美满,儿女双全。”   “夏东学还没求婚啊?啧啧……多少年了,生米都该煮成熟饭了,他还真能忍,不行,回头我得开导开导他。”   “你别乱来,我跟他……没什么。”   “‘没什么’?谁信啊?从你家出事到现在,哪场事不是他在背后替你背好了,八年来管吃管住,鞍前马后,任劳任怨,你还想人家怎么样?”   “我欠他的……我会还。”   “那就以身相许吧,啊?小珏跟嫣然整天吵着要干爹呢。”   “一杨回来了。”   “什么?!一杨……那个林一杨?”   “嗯……”   “你不会还想……晓晨,你清醒点!当初他那么狠心地扔下你,八年来不闻不问,现在难关过了,日子好了,他回来了,还挺会捡时候,这样不负责任的男人你要他干嘛?”   “当时,他并不知道我家出事……”   “他为什么不知道,你哭着跑着去找他求他,他理你了吗?他没有!晓晨,你别傻了,这种男人不值得!”   “嗯……他也没想要和我怎么样……”   “那你就更不要想。没事多想想人家夏东学,真是根正苗红的新世纪大好青年,要是没有莫非辰,我就——   ‘花解语!’   ‘你怎么偷听我讲电话,没礼貌!’   ‘你花痴声音那么大,孩子们都听见了。’   ‘那谁让你把阳台门打开了?出去。’   ‘没看见我在收衣服。’   ……”   好吧,又开始了,看来她得速战速决:“那个……解语啊,我打电话是想让你陪我去买件礼服。”   “你闭嘴,晓晨说话了。嗯什么?”   “……我说,想让你陪我去买件礼服。”   “好呀,6点半商场见。”   “嗯拜拜。”   看来,结婚生子的事得从长计议。聪明如解语都把日子过成这样了,那她挂科王的婚后生活,估计……不忍直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万达商场。   “欢迎光临。”微笑不一定是她们的宗旨,认对金主才是本事。   一杨浅浅地一点头,径直朝店里最后一排挂着小礼服的橱柜走去。   对于女装一杨并不了解,这家旗舰店还是李菲推荐给他的。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为您服务的?”   身为导购,如果认对金主是第一步,那么察言观色就是第二步。她要在第一时间作出判断,她所服务的客人对女装的熟知程度有多少。   有的人天生就是时尚的弄潮儿,从头到脚都写满了“内行,勿扰”,她就只需要扮演好递送商品的服务员角色即可;而有的人,比如一杨,显然对女装知之甚少,举棋不定,这才该是她金牌导购展现亲和力的时候。   “这些都是刚从法国空运回来的美人鱼系列的晚礼服,每种款式只有一件。请问先生喜欢长款还是短款,我们都可以为您提供。”   她的性格……应该短款偏活泼一点吧。   “短款。”一杨道。   “短款的话,我向您推荐这款抹胸人鱼裙,肩上一边礼带的设计颇显活泼可爱,配合腰部下尖鱼鳞束腰,给人一种天真烂漫的感觉,非常适合身材娇小的可爱女生穿。”   嗯,的确,一杨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就要这件。”   “好的先生,收银台在这边,请跟我来。”   金牌导购的第三步就是——投其所好。   “先生您好,一共是人民币980元整,请问您是付现还是刷卡?”   一杨伸手去掏钱包:“刷卡。”可手一滑,钱包掉在了地上,俩人学生时代的合照大喇喇地敞开给众人观赏。   一杨正欲弯腰去捡,却有一只手比他更快一步,拾起了钱包。   夏东学?真是冤家路窄。   颇有同感的夏东学眉心微蹙,照片里的晓晨是他不曾见过的甜,那样的笑容、那样的眼睛,会让人心甘情愿地为她做任何事。   聚精会神中,眼前的照片却突然被人抽走,意犹未尽的夏东学迎头怒目罪魁祸首。   一杨却淡淡扬起一边唇角:“收银还等着我付账呢。”   这是炫耀,是挑衅,没错。   “先生,这是您的礼服,请收好。”   “先生,这是您的礼服,请收好。”   几乎同时,两位导购为气氛诡异的两位金主送来了衣服。   袋子是敞口的纸袋,里面没有多余的包装,任谁都能清楚地看见,两人不约而同选的是同一系列的晚礼服,只不过一个是俏皮的半抹胸短款,一个是性感的露背长款。   “谢谢。”   “谢谢。”   两人互不相让地一同接过袋子,一同出了门,又一同向对面某家时尚女鞋走去。   留下身后惊鸿一片。   “欢迎光临。两位先生需要些什么?”   又是一位笑容可掬的金牌导购,一眼就认出林一杨是导购第二曲中的后者,而夏东学是前者。   这也就是刚刚为什么两人明明选的是同一款礼服,却没有在挑选衣服时碰面的原因。   “我跟他不是一起的。”   “我跟他不是一起的。”   导购小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小刘,你来服务这位客人。”   “这是今年秋季最流行的流线款,有金色、银色、白色、黑色四种颜色,请问您需要哪一种?”   一杨拿起那只银色的高跟鞋,这个高度……是不是有点高了:“有没有鞋跟稍微低一点的。”   在他的印象里,晓晨好像从没穿过高跟鞋。   “有。先生您稍等,我去帮您拿,请问您要多大码的?”   “37。”   “37。”   一杨一转身,又是夏东学。   夏东学也无奈地笑了,晃了晃手上的银色高跟鞋:“看来,咱俩选东西的眼光,还是挺投缘的。”就连选女人也一样。   一杨扫了他一眼,没有搭腔,他跟夏东学实在是无话可聊。   “送人啊?”痞痞地坐过来,夏东学问得漫不经心,心底里却有个声音一直在喊:不是她,不是她……   一杨一个白眼丢过去,废话,难道高跟鞋还要自己穿?   “送谁呢?”   “关你什么事。”   哎呦,热脸贴冷屁股上了,这小子,还真以为他夏东学想搭讪他啊。   “先生,您看看。”   “先生,您看看。”   又是一模一样的银色流线款,只是一杨手里的鞋跟低,而夏东学手里的起码是一杨那个高度的三倍。   一杨轻轻一蹙眉,不是她……   几乎同时,夏东学的眉毛也挑了起来,是她……   “先生您看还满意吗?”   “满意的话,我帮您打包。”   “……就这双。”   “……就这双。”   夏东学一眼扫过去,正对上一双同样寒光凌凌的眸子。   又是一次时空的静止,电光火石的激荡,谁也不肯先退一步。   林一杨是买给晓晨的,他要带她去哪?晓晨同意了吗?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原谅他……这个人渣,滚就滚了为什么还要再回来,是想让他新账旧账一起算吗,好啊!那就走着瞧,这次不让他哭着滚回美国,他就不姓夏!   一杨想的却是,这不是送给晓晨的,那是为谁?难道……夏东学在外面养女人?畜生!怪不得晓晨会流产,原来是他背叛了她。   可这究竟是晓晨的报应,还是他林一杨的报应?   “先生请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先生请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左拐下楼,是去往停车场的路,俩人不得不再次同行。   “林一杨!”   一杨脚步一滞,却没有回头。他的心里某某地窜着一团火,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招惹他。   可夏东学又何尝不是:“你要带她去哪?”   “啪——”地一声,是购物袋落地的声音。   一杨猛地揪住夏东学的衣领:“你还会关心她?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畜生!”   “咚”地一记闷响,夏东学的拳头在一杨嘴角绽开了一朵鲜红的花:“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李菲跟了你多少年,你不照样吃着碗里看着别人家锅里?!”   “咚”这次挨打的是夏东学。   “也轮不到你教训我!”   原本寂静的停车场突然喧闹起来,拳头砸进骨头的声音,身体碰撞汽车的声音,还有“滴滴滴——”的警报声,两人却充耳不闻,一个个打红了眼,直到商场保安人员闻声赶到将两人拉开,这场搏击才算落下帷幕。   “晓晨,你觉得这件怎么样?”   晓晨闻声看过去,解语手上的是一件通体闪着银光的小礼服,看上去怎么那么像……   “人鱼。小姐真有眼光,这是我们店刚从法国空运回来的人鱼系列礼服,刚才就有两位先生各买了一件。”   解语不动声色地朝晓晨一挑眉,看吧,听她的准没错。   “可是,会不会太闪了……”看得她眼花,一杨还是喜欢简单一点的。   “晚礼服本来就是要衬托人的。”不等导购施展口才,解语先道,“你想想,到时候晚宴上红男绿女那么多,你穿一灰不溜秋的,掉人堆里捞都捞不出来。”   也对,身为一杨的女伴,可不能丢了他的脸。   晓晨正欲伸手去接,可礼服却在半空中易了主。   “就要这件了,打包。”顾青青将礼服朝导购身上一甩,目不斜视地拢了拢波浪卷发。   连接衣服的胳膊都在颤抖,她导购今天到底是招谁惹谁了,怎么净遇到这种冤家路窄的客人。还是先按兵不动为好。   “是我们先看上的。”   解语似笑非笑地一勾唇,多少年了,连莫非辰那个小霸王都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这丫头是谁,竟敢拿她当空气?哼,可笑……可怜。   “钱没有付,谁先看上的都无所谓,重点是它现在是我的。”   连钟晋的鸽子都敢放,她顾青青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   “呵……你父母没教过你先来后到,三浴三熏吗?”   “小姐,我很赶时间,实在没功夫陪你玩文字游戏。如果你不介意,我先去付账了。”   切,能教训她顾青青的人,除了她家那老头子,其余的都还没出生呢。   看着解语越来越铁青的脸,晓晨摇摇她的胳膊:“解语,算了吧,一条裙子而已,咱们再看看别的。”   可花解语争强好胜惯了,除了她小姨花桐遇,还真没人敢给她气受。   “啪——”地一声,似是不小心一撞,踩着近8厘米高跟鞋的顾青青差点当众摔个狗吃屎。   礼服故意似地,不偏不倚刚好落在青青又细又尖的鞋跟下,借着她保持平衡地惯性一滑,“刺啦”一声,鞋跟在礼服正胸口的位置划了条缝。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解语亲切地“关怀”道,身体却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半步,无奈地一摊手,仿佛在说真的不关她的事。   晓晨在心里捏了把汗,忙站在解语身边,帮她助威,虽然,以她的气场,可能派不上半点用场。   “好,有种,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仇她顾青青非报不可。   解语莞尔一笑,悠悠然地从手袋里掏出一张金卡,递给导购小姐:“这位小姐可能没带够钱,想用这种办法赖账,看在同是女人的份上,帐我帮她付了。”   完美!就是这个样子。青青的脸越黑,解语的笑就越甜。   只是,这个哑巴亏青青却是要咽了,因为混圈子的人都知道,金卡不是谁都可以有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帐她记下了。   出了门,晓晨有些不甘心地问解语:“那件衣服那么贵,你为什么要替她付账?”   解语一笑,附在晓晨耳边低声道:“因为这家店是莫氏女装的分支,我刷莫非辰的卡买他家的衣服,这叫资金回笼,循环利用。”   晓晨满脸黑线:“啊,原来如此……解语你真聪慧……”   莫非辰啊莫非辰,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啊啾……”   书房,莫非辰莫名地打了个大喷嚏。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渐渐地,华灯初上,晓晨跟解语又逛了几家还是觉得不满意,那边莫非辰已经急得打了五六通电话。   “在哪?我去接你们。”   “不用,我们已经坐上车了,这就回去。”   支着头,晓晨酸溜溜地看了正在讲电话的解语一眼,这俩人结婚都七年了,连最小的孩子都四岁了,怎么还跟初恋似的,如胶似漆。   “那行,我跟东学都在。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夏东学?他也来了?”解语朝晓晨挤了下眼。   “是啊,还威胁我说再不把他家宁宁还回去,就把房子拆了。”   解语故意开了扬声器,电话那头夏东学的声音如雷贯耳——   “‘少废话,让她们路上小心。’   ‘刚不是说过了,鸡婆。’   ‘你骂谁呢?’   ‘多明显?’   ‘噼……里……啪……啦……’   ‘爸爸,你怎么和伯伯打起来了?’   ‘嫣然乖,我们没有打架,只是在切磋拳脚。’   ‘快上楼看你弟弟睡了没?’   ‘才不要呢,他什么时候叫我姐姐,我什么时候再搭理他。’   ‘嫣然,叫声姐姐就那么重要吗,他是你——’”   “嘿嘿……剩下的就不用听了。”解语悻悻地挂了电话,这两个孩子,没有一个让她省心。   晓晨却十分中意莫氏姐弟,不仅人长得漂亮,脑袋又聪明,真是继承了他们爸妈所有的优点。   当然,解语的任性小嫣然也是学了十足;幸而小珏还是个安静的美男子,就是脾气和他老爸莫非辰一样臭,少年老成,一点都没有小时候抱在怀里时可爱。   “打个商量呗。”晓晨突然道。   “嗯?”   “小珏和嫣然让我带两天。”要是能领着这双姐弟花上街,面子一定倍儿足!   “你……当真?”解语眼里突然金光外溢,这真是她近四年来听到的最善解人意的话了。   “当真啊。”为什么不呢……   “干妈!”   “干妈!”   晓晨刚一进门,两个小鬼就跟商量好了似的,左右扑到晓晨身上,叫得她心里跟喝了蜜似的。   “小珏乖,嫣然乖,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什么时候,她也能有一双这样可爱的儿女呢?   “干妈干妈,今天晚上您不走了是吗?”嫣然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甜甜地看着晓晨,直看得她心都化了。   “没看见夏伯伯在这吗,他就是来接干妈的。”小珏白眼一翻,这种智商还配让他叫姐姐?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小嫣然颐指气使地看着弟弟,神气的模样像极了解语。   “干妈,你说呢?”小珏突然将话锋转向了晓晨。   他老爸说过,说话的最高境界就是将问题抛给别人,则自己牢牢掌握住主动权。   “……嗯。”左右为难啊,一边是莫非辰的缩小版,一边是解语的缩小版,现在晓晨总算能体会到解语“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苦了。   妈呀……谁来救救她啊……   “时候不早了,你们两个赶紧上楼睡觉。”最后还是解语解的围。   晓晨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世人皆叹解语花,看来是有原因的。   “干妈再见,伯伯再见。”   恋恋不舍地,两个小鬼跟着刘姨上了楼,临走时不忘一边一个在晓晨脸上落下两个晚安吻。   待小鬼们走了之后,解语一屁股歪在沙发里,头疼地揉着太阳穴看向晓晨:“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他俩……你还带吗?”   晓晨“嘿嘿”一笑:“开什么玩笑呢,儿不离娘。”以后她可不能生这么多……   “礼服买到了吗?”   莫非辰端出四杯茶放在茶几上,先递给自己老婆一杯,自己拿了一杯,剩下的带着托盘一齐往对面坐着的那对面前一推,已经算是很宽容的待客之道了。   夏东学端起一杯递给晓晨,自己并没有喝。   “没有。”不说还好,一说起来解语就上火,“碰到一个不开眼的,居然敢跟我抢裙子。”   闻言,莫非辰看了看周围,她们是空着手回来的。   可花解语他再了解不过,现在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坐在这跟他们说故事,说明此战已胜:“所以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神逻辑啊……晓晨不由地又对莫非辰平添了一股敬仰之情。   解语倒是早习惯了这种对话方式,一勾唇,茶送到了嘴边:“自食恶果。”   夏东学不明就里:“那衣服……最后到底是谁买了?”   正喝水的晓晨突然一呛,咳得脸都红了。   总算因为这件事,把大家的注意力都从“谁付账”的事情上吸引了过去。   解语和晓晨不着痕迹地互换了个眼神,一致同意——守口如瓶。   四人又聊了一会,晓晨去过洗手间,回来从夏东学左面过的时候,猛地叫了出声:“咦,你的脸怎么了?”   好大一块淤青啊,刚才一直坐在东学右面,怪不得她没有发现。   夏东学瞟了对面的莫非辰一眼,一努嘴:“他打的。”   Oh-My-God!   要不是看懂了那小子刚才那一眼的意思,他莫非辰才不替那什么狼背这破黑锅。   晓晨心疼地揉着那块肿大么高的淤青,脱口而出:“你傻呀,他打你你不会打他?”   解语一扶额,她还在呢……可看到莫非辰几不可见地朝她一摇头,立刻洞若观火,心领神会,懒懒地倚在老公身上,也跟着悠然地看好戏。   夏东学似是很委屈的样子:“他有帮手。”   “……谁啊?”   这屋子里还有别人吗?解语不是说钟晋大哥拍戏去了,玄秘书跟孟歌一道带着老爷子欧洲游了,那还有谁……刘姨?   “小珏跟嫣然。”夏东学道。   解语没忍住,差点“哧”地一声笑出声来,幸亏狠狠拧住了莫非辰的大腿,才把笑憋了回去。   只是某人可惨了,疼得眼冒金星。   晓晨一愣:“他们还那么小,怎么会……”可想想刚才自己被两个小鬼头缠得左右为难的时候,声音不由地弱了下来。   夏东学抓住机会:“晓晨,也给我生个孩子吧。”   哎呦喂……酸不酸呐,对面还坐着两个大活人呢。   “说……说什么呢,还……还有人在呢。”脸怎么越来越烫,她是不是发烧了。   夏东学一惊:“你的意思是,没有人在的时候就可以……嗯,时候不早了,我们先走了。”   “啊?这就完了?大结局呢?番外呢?”正看在兴头上,解语不甘心地扒着沙发目送两人。   夏东学却用大衣裹着晓晨,生怕真的被别人看见似的,快步出了门。   一路上,晓晨都低着头没有说话。   夏东学忍着,心里雀跃着,他在等一个更正式的场合。   “我们……不回家吗?”   终于发现了路线不对,晓晨突然感到莫名的心慌,十几年来一直逃避的问题,今天不会要面对了吧。   “嗯。”夏东学的声音有些沙哑,似在极力压制着什么,“回家之前,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   夏东学说的地方,原来是音乐喷泉。   “晓晨,长大了我要娶你。”   “娶我是什么意思?”   “就是让你做我的新娘,和爸爸妈妈一样,永远在一起。”   “可我们现在,不是天天在一起吗?”   “这不一样。我爸爸说,只有长大了才能结婚,结了婚才算真正的在一起。晓晨,你愿意永远跟我在一起吗?”   “愿意啊,东学哥哥对晓晨这么好,晓晨当然愿意和哥哥永远在一起。”   “那说好了,我们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等你长大了,我就在这里跟你求婚。”   “嘿嘿嘿嘿嘿……”   “哈哈哈哈哈……”   8岁的东学跟晓晨,一个认真,一个天真,20年后,还是一样。   伴着莫扎特舒缓的钢琴曲,喷泉一起一伏变幻着各种颜色和形状。   立在晓晨对面,夏东学单膝跪地,手上一个方形的小盒子里,打开的是一枚心形的钻戒。   这枚戒指,从他8岁那年就开始准备了,每天都带在身上,等一个机会。   晓晨的视线却渐渐变得模糊,钢琴声不是流进了她的耳朵,而是她的心里:“你知道的……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他怎么会不知道,林一杨走的前一晚,晓晨哭着跑出去找他,却再也没有回来。   第二天再见到她时,却是在医院,医生告诉他孩子没保住。那个时候夏东学才知道,原来晓晨居然有过那个畜生的孩子。   夏东学笑了,笑得很干净:“我知道……晓晨,你的过去、你的现在,我一直都在,从来没有离开过半步。那次受伤……是我不好,是我疏忽大意没有照顾好你,也后再也不会了。这样的我你还不明白吗——我不在乎。”   “东学……”   “你心里所有的苦,所有的疤,我都知道,清清楚楚的知道……你痛一分,我痛十分,可我却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倒下,倒下了,你就再也没人可以依靠……晓晨,我只想让你明白,这个世界上最想让你幸福的人是我,最不愿看到你受一丁点伤害的人也是我,所以我愿意等,等你长大,等你走累的时候回头看看我……无论何时,我一直都在。”   为什么,为什么是他……不是他……“东学……我……”   晓晨心里有一道口,虽然表面愈合了,可里面却化了脓,痒得她难受。   这个场景,夏东学不是第一天想象了,没关系,他愿意等。缓缓起身,用风衣将晓晨裹在怀里,紧贴自己的胸膛,让她感受他心跳里的狂,他呼吸里的伤。   “小傻瓜,我又没让你现在回答我,哭成这样,别人还以为我逼婚呢。你呀,慢慢想、细细想,如果等你想好我们已经老得走不动了,就把小珏或者嫣然偷走一个,当我们的孩子。”   晓晨却笑不出来。   夏东学越是这样无所求的付出,她就越愧疚,越心痛。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哀莫大于心死,他不哀。   二十几载春秋,何其有幸能和晓晨一同走过,平淡里的点点滴滴都化作世界上最好的金疮药,治合他的情伤,心即死即生,谈何哀?   可夏东学知道,终有一天他们的感情会走到结界,结界外面的叫亲情,里面的才是爱情。   他不愿放开晓晨的手,或许真的到了这一刻,他才会承认他不哀,不是因为心不死,而是因为,心已经死了好久好久,久得让他忘记了“哀”是什么滋味,是希望中的绝望,还是绝望中自欺欺人的希望?   眼角一滴泪顺着还未干的泪痕经车熟路的滑过,黑夜让绝望来的更深、更沉,他就快看不见希望了。   晓晨,他也会累……   早上,晓晨是被呼呼的风声叫醒的。阳光似有若无地透过窗子,大部分都被大风吹散了。   手机信号灯一闪一闪的亮着,是夏东学的微信。   从昨天晚上回来,他都没有再和晓晨说过一句话,晓晨也沉默着,多余的关心只会造成别人错误的期待,可夏东学不是别人,他是晓晨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临睡前,晓晨传了条微信给他:“东学哥哥,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吗?”   心口“突突”跳得有些快,晓晨轻触语音条,夏东学的声音却一如往常的温柔。   “今天风大,出门的话记得戴口罩,还在柜子下左边第三个抽屉,别感冒了。对了……今天晚上有事,可能回来晚一点,你先吃饭不用等我。早安,宁宁。”   短短三句话,晓晨翻来覆去听了二十多遍,夏东学的声音很温和,语调和往常一样,痞笑里带着宠溺,他……真的没事吗?   不……晓晨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早安的不再是“夏夫人”,而是“宁宁”。   海文地产私人会议室。   夏东学刚一推门,就看见青青双手环臂,坐在他常坐的那把椅子上。超短裙下,一双白皙的长腿毫不吝啬地露给他看。   “今天你迟到了10分钟。”   平生还是她顾青青第一次等人,一等就是20分钟。   “抱歉,堵车。”夏东学拉开椅子在青青对面坐下,顺手将两只购物袋沿着会议桌滑给她。   “这是什么?”   “礼物,权当赔罪。”   这……何止是礼物,简直就是战利品。   人鱼礼服通体闪着粼粼的银光,背部一直到腰迹大片的空白刺激着青青的神经,银色的流线型高跟鞋和礼服完美契合、巧若天工,鞋跟的高度简直就是为她那双长腿量体打造的。这件礼服可比昨天她在店里看上的那件漂亮多了。   “……谢谢,我很喜欢。”青青真挚地看着夏东学,目光灼热而又直白,她喜欢的又何止是衣服。   “喜欢就好。”夏东学痞痞一笑,“那……我迟到的事可以不跟顾总告状吗?”   “哈哈哈哈……这个还要看你表现。”   “哦?”夏东学一挑眉,为这个“表现”他已经准备了足足一个月。   优雅地起身,旖旎到夏东学背后,双手游弋在他脖子和锁骨之间,青青一低头,在他耳边吐着气:“晚上6点星辉酒店,我想……和你跳第一支舞。”   衬衣扣子不知何时被她解开了一颗,夏东学仿佛视若不见:“只是跳舞……怎么喂得饱你?”   “当然不止,我还要……把你……介绍给我爸爸。”   “你爸爸?他也需要个男舞伴?”   “呵呵……”真会说笑,“他需要个……女婿。”   夏东学深褐色的眸子不自觉地眯了起来,这一个月的功夫总算没白费。微微一侧头,嘴巴离那片诱人的红唇不过咫尺:“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青青的气息有些紊乱,她是怎么了,竟紧张得像个情窦初开的中学生?   不……她从来都要做感情的主宰者。   只近了一公分,嫣红便辗转缠绵上另一片柔软,像初吻一般,激得青青浑身一震,身体瞬间被抽去了力气,软软地挂在夏东学身上。   “……现在……你明白了吗?”倚在夏东学怀里,青青两颊浮上两朵火烧云。   “一点点。”   “讨厌!”   青青柔若无骨的小拳砸着夏东学的胸膛,与其说是娇嗔,不如说是邀请。   “你再乱动……我可不敢保证,待会你还能从这里衣冠楚楚的出去。”   身体的本能反应是无辜的,他也是个正常男人啊,那个该死的柳下惠,一定是心里也住着个宁晓晨,才会坐怀不乱的吧。   这么近的距离,青青早就感受到夏东学身体某处的细微变化,脸一下烧得更红了,也并不是未经人事,怎么还会羞得这么厉害?   难道……她真的动了情?   揣着两封请柬,门外的李菲有些兴奋。   自从一个星期之前,收到海文地产千金过生日的消息后,她就开始暗自张罗自己的晚礼服。   作为高盛中国的两位受邀人之一,她的出席不仅代表着高盛的形象,站在一杨身边,她还要成为今晚最漂亮的女伴。   都说一个男人选女人的眼光最能体现他的品味,她当然不能丢了一杨的脸,她会证明,她才是最合适的,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够资格站在一杨身边的女人。   “噔噔噔”门响了。   “请进。”   自然而然地在一杨对面坐下,李菲将请柬整整齐齐地放在办公桌上:“海文地产的请柬。”   “嗯,放那吧。”   一杨的头并没有抬,他对工作总是这么认真,李菲轻笑:“下午5点半,我在星辉门口等你。”   手中的签字笔突然停住了,这件事一杨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今天晚上,你要有事……就不用去了。”   对于李菲,一杨有太多的亏欠和不忍,伤害她,是他最不愿看到的事。   “嗯?我没事啊。”   李菲眼眸里的光是那样清澈,一杨不自觉地避开视线:“我已经……有女伴了,对不起……”   一口凉气突地涌上喉头,冷得李菲直打颤。呵……呵,有女伴了?他有女伴了?   “……是她吗?”不会的,不会是她。   一杨不是最讨厌别人背叛他,欺骗他……宁晓晨伤他伤得那么深,八年,只有她清楚这八年一杨是怎么熬过来的,就连晚上做噩梦都是喊着宁晓晨跟夏东学的名字醒的。   华尔街之狼,一杨为什么要做狼,因为狼是没有心的,凶狠、残忍、冷血,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这八年来,一杨就像一个冰冷的工作机器,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绝望,没有人类的喜怒哀乐,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匹冷血无情的狼。   可回国之后,一切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他会笑,会生气,会紧张,甚至还会为那个女人打架……   “……对不起。”一杨道。   又是对不起,她要的不是对不起!   “一杨,你忘了她是怎么对你的?你高烧烧得人事不省的时候,她在哪?她在夏东学床上!一杨,他们都结婚了,结婚了!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墨色的眸子狠狠地眯了起来,“八年”说出来不过两个字,一秒钟,可对一杨,却是近三千个日日夜夜寸寸血泪的承受,他……怎么会忘?   “放心,我有分寸。”   夏家。   “解语,你说我到底穿哪件好?”   满满当当的衣帽间里,解语捡了一个最能立得住脚的空地站着。   啧啧,这走哪扔哪的风格……怪不得晓晨跟她是朋友。   “我觉得这件大红色的小洋裙就不错,反正夏东学今天晚上一定是黑色礼服。”   红配黑,永不过时的经典款!   “……嗯。”舞伴的事,晓晨自然没敢告诉解语,因为在他们眼中,只认定她跟夏东学这一对。   “可是这个颜色……会不会有点喧宾夺主?”最重要的是,一杨喜欢素一点的,这件礼服还是晓晨21岁生日的时候,夏东学送她的生日礼物。   “对了,夏东学到现在都没告诉你,今晚去参加谁的晚会吗?”   解语又捞了一件海蓝色的长礼裙,一看就是夏东学的品味,不禁笑了起来:“要不,现在打电话问问?”   “不不不……不用了,就这件吧。”   “白色泡泡裙?Are you sure?”看着晓晨手里拽着的蕾丝裙角,解语差点没一个踉跄翻过去,这年头,连嫣然的品味都有所提高,怎么她还是长不大呢?   也是,整天被夏东学宝贝似的宠着,的确不用长大。   哎……有些人就是命好。   “晓晨,你的快递。”陈姨敲了敲门,朝解语亲切地点了点头,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晓晨。   “谁送的?”   盒子打着礼带,包装得很漂亮,只是外面并没有留下送礼人的姓名。   单子是陈姨签的,她回忆道:“哦,是一位姓林的先生,叫……叫林——”   “好,谢谢陈姨,拜拜拜拜!”不等陈姨说完,晓晨就推搡着关上了门。   “解语……你别生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盒子拆开了,里面是一套人鱼系列的小洋装和一双银色的高跟鞋,不是那样?   “那是怎样?”   好了伤疤忘了疼,被宠得太狠看来也不是件好事。   “我……我把他U盘弄坏了,他只是让我去陪他参加个晚宴而已。”   “因为U盘坏了,所以参加晚宴?这是什么逻辑?”   “他说……做了这件事,我们两个之间就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呵……说得倒轻松,他欠你的是一句话就能一笔勾销的吗?”   手指不自觉地在床单上画着圈,一杨欠她的是一个解释,一个孩子,还有说好的“一辈子”……   晓晨抬起头:“不是你说的,让我不要多想,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反正今天晚上之后,我们……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人是不会见了,可心呢?还要一直守着他吗?晓晨,这么多年了,你不累我们看的人都累了。东学呢,你想过他吗?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一次机会呢?”   东学,夏东学……是啊,好像她小气得从来没给过他机会呢。   “……好,我试试。”   “真的?你真愿意给他机会?我现在就打给他。”   “别,我想……自己跟他说。”   对不起……对于感情,晓晨向来认定的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不将就,不仅是对自己爱情的坚守,更是对夏东学的负责和不忍,既然许不得白首之约,就不要心猿意马地给人机会,爱情不是同情和可怜,是两个人的圆满和两个人的成全。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呼呼的风声在一杨耳边溜过,墨色的眸子紧紧盯住一辆朝他这边打着转向灯的出租车。   后门开了,一只穿着银色高跟鞋的小脚探了出来,是她。   这些年,晓晨好像又瘦了,腰细得不堪一握,巴掌大的小脸埋在厚厚的围巾里只剩下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视线在某处定点时,突然眼角一弯,眯成两轮弯月:“一杨。”   一杨轻笑,条件反射地应声过去,将手臂上挂着的大衣披在晓晨只穿了件礼服的肩头:“怎么不穿厚点,冷不冷?”   晓晨调皮地眨着眼:“穿厚点就不漂亮了。”   可不是嘛,今晚她是一杨的女伴,必须得漂漂亮亮的。   墨色的眸子里,小小的银光一闪一闪,她不知道么,在他眼中,她永远都是最漂亮的“第一夫人”。   星辉饭店。   圈子里的每次盛宴都不仅仅是聚会那么简单,各路门数的业界精英云集一堂,每个人心里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走,我们先去给东家打声招呼。”一杨附在晓晨耳边低语道。   后堂休息室。   顾胜不耐烦地抬腕又看了看表,眉头不自觉地越蹙越紧,还有十分钟宴会就开始了,青青这个丫头真是越大越不懂事,这么多人等她一个。   “顾总,高盛的林总前来拜访。”田平躬身恭敬道。   “……高盛?快请进。”   田平默默地松了口气,退了出去,终于能有件事让大Boss从大小姐的事情上分分神,他也好抽身去完成大小姐交给他的差事。   说来也怪,那个夏东学明明和大小姐约好了6点钟见面的,都过了20分钟了,怎么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哎……这年头,敢放大小姐鸽子的,他夏东学也算是个人物,只是为什么最后倒霉的总是他……   “林总,您请坐。”顾胜笑道。   前几天发请柬的时候,莫氏的莫总推脱有事来不了,顾胜心里明白,以他这种规模的小公司,莫氏看不上也是情理之中,可顾胜万万没想到的是,高盛居然同意了。   亲自为林一杨和他身边的女伴添了两杯茶,顾胜这才也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林总能亲自光临小女的生日宴,顾某不胜感激,以茶代酒,聊表敬意。”   见一杨也端起了茶杯,晓晨忙跟着一饮而尽。   “顾总客气了,一杨刚回国不久,一切都还在适应阶段,有时候做事不知轻重,还望顾老前辈多多指教。”   “哪里哪里,林总的威名在圈子里如雷贯耳,谁人不知‘华尔街之狼’啊!以后有什么好处,还望林总多想着我顾老头才是啊。”   听到别人如此称赞一杨,晓晨的骄傲全写在脸上。   以前夏东学从不带她参加这些商业性的聚会,再加上她自己本人也不乐意,根本不知道,原来一杨在金融圈里这么有名气。   “您过奖了,一杨才疏学浅,承蒙各位前辈抬爱,才有今天的立足之地。当然,也多亏了我身边这位。”   ……嗯?是在说……她吗?   “扑通扑通”心,跳得好快呀。   一杨墨色的眸子忽然一闪,笑意挂上嘴角:“为了不被她遗弃,我要永远第一。”   “哈哈……看来,林总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接下来的三十多分钟里,两人再说些什么,晓晨都听不太清了,满脑子跑火车似地回响着一杨的那句话——“为了不被她遗弃,我要永远第一。”   他记得,原来他还记得。   ——“你是G大第一才子,相貌、学识、人品、智慧样样第一,却遇到了我……挂科王……”   ——“这就是命。”   ——“那你认命吗?”   ——“甘之如饴。”   ——“哈哈……你是正数第一,我是倒数第一,那我们岂不是‘第一夫妇’?”   ——“也是‘第一初恋’。”   ——“啊……这是你初恋啊,我可不是。”   ——“是吗?”   ——“好啦,逗你呢……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追上你的,我只要第一,第二第三都不屑看一眼。”   ——“为了不被你遗弃,我要永远第一。”   晓晨的心开始不安分地悸动起来,如果一杨没有忘记他们的过去,如果他还是那个愿和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一杨,如果她也可以原谅八年前的那个雨夜,是不是他们……就可以重新开始?   一个小时前。   夏东学站在镜子前,最后一遍确定自己的外形——非常完美,成败就在今晚了。   “噔噔噔”门却响了。   “学姐?”看着红肿着一双眼,歪歪靠在门框上的李菲,夏东学估摸了一下时间,十分钟,应该没问题。   倒了杯热茶递给李菲,夏东学才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学姐,你怎么了?”   李菲的事,夏东学也听晓晨说了不少,去粗取精,只有一条引起了他的注意——暗恋林一杨。   李菲的状态很是不好,十指发白地环抱着茶杯,平日里一双黑宝石似的眸子此刻却淡成暗灰色,泛着红红的血丝,这样子哭了可不止一两个小时吧。   “学姐……学姐?”   夏东学连叫了两声,李菲这才回过神来,眼睛还是空洞的垂着。   “她跟他……走了。”   “什么……你说清楚一点。”他跟李菲不算很熟,也不至于那种互诉衷肠的地步。   夏东学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手表,再不走就该迟到了。   “宁晓晨……宁晓晨跟一杨走了。”   手指还停留在左腕翻开的袖口处,夏东学眼前却已钩织出两人在一起的画面,和11年前学校里他看到的一模一样。   “不可能……晓晨不会的。”笑着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夏东学抿了一口,有些苦。   “我也是这样想的……一杨不会的,呵……呵呵……可他还是带那个女人上了车,在我面前……消失不见了。”   刚才,李菲就站在高盛门口,一杨的大衣轻轻落在晓晨肩上,温暖的大手扶着她的腰为她拉开了车门。   在一杨身边这么多年了,何曾看过哪个女人能有这种待遇,除了她——宁晓晨。   “学姐,你有没有……打电话问问?”   该死,递手帕的手怎么晃得这么厉害。   “问?问了他们就能回来吗……一杨私下调查宁古的事你知道吗,就是为了她,一杨才回国的……”   为了她,那个畜生果真是为了晓晨……怪不得昨天晓晨不肯答应他的求婚,是他们商量好的吗?   不,他应该相信晓晨的,可晓晨……似乎也从来没说过不跟林一杨复合的话。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1个小时前。”   一个小时……如果现在追的话,应该能追上。   “他们是朝哪个方向?”   “向东,往三环外。”   夏东学某地站起身,这次,他不能再错过了。   “您好,请问夏总在吗?”匆匆往门里瞥了一眼,除了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田平并没有看到夏东学。   李菲忙拭去眼角的泪花,拢了拢额前的碎发:“他……出去有一阵了。请问您是?”   “哦,我是海文地产总经理的秘书,宴会已经开始了,见夏总还没到,总经理不放心差我来看看。”他可没那么笨,把大小姐的私事到处乱说。   只是……这个女人是谁?跟那个夏东学是什么关系?   李菲眸心微颤,看来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好意思,东学有事出去了,宴会那边……可能去不成了。”说着,手指似是不经意地划过领口,将胸前不知何时解开的衬衣扣子扣上,经过髋骨时,不忘拉拉裙子。   田平猛地吞了口口水,看来……要出事了。   “那不打扰了,我这就去回话。”   “好,您慢走。”   宴会不知不觉接近尾声,晓晨的心情越来越低落,就像过了十二点钟的灰姑娘,马上就要失去遇见王子的水晶舞鞋。   一杨的身边总是人来人往,结交的、谈生意的、搭讪的,甚至还有一个老总直接拉着自己闺女来说亲的。这些人,真的都把她当透明人吗?还是站在一杨身边的她,的确没有这个资格呢?   “一杨,我去一下洗手间。”   闻声,一杨侧头朝晓晨微微一笑,就又被人拉了过去。   看来,她果真是多余的。   “大小姐,这是女卫生间……”   咦,女卫生间里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呢?该不会……是色狼吧,晓晨不由地拉紧了门栓。   “少废话,现在没人,快进来!”   这个声音……似乎有点耳熟呢,在哪里听过……   “人找到了吗?他怎么说?”   “人……没找到,我去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走了,去哪了?”   “听说……是突然有什么急事出去了,具体去哪……我也不清楚。”   “听谁说的?怎么不打听清楚就回来了?”   “听……听……”   “好啊田平,现在你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是不是想收拾东西回家看孩子啊?”   “不不不……大小姐,是……是……一个女人。”   “女人……什么样的女人?”   “个子高高的,身材……不错,长得——”   “嗯?”   “一般一般,绝对一般!”   “是他秘书吗?”   “看着……不太像。”   “怎么不像?”   “她叫他……东学,而且……衣、衣服没、没拉好。”   “什、么、叫、衣、服、没、拉、好?”   “大、大小姐……轻轻轻点……耳朵、耳朵快掉了……啊啊……”   “知道该怎么跟我爸说吗?”   “知、知道,大小姐突然身体不适,先回家了。”   “好!敢跟我抢人,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少能耐!夏东学的电话,接着给我打!”   “是是……一直打着呢,占、占线……”   “我、要、你、接、着、打!”   “是是是……”   外面安静了,晓晨悄悄开了门,人已经不见了。   夏东学,她听到了这个名字,可说话的那个“大小姐”是谁,听她的口气好像跟东学是认识的,怎么她不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怎么去了这么久,嗯?差点连我们最后一支舞都错过了。”一杨的手掌揽上晓晨的腰,音乐刚起,幸好,一切还来得及。   “人有点多……”小手搭上一杨的肩,熟悉的感觉让晓晨又想起那四个字来——珠联璧合。   “还记得你20岁生日的时候,我们一起跳的这支舞吗?”   “记得,那是你第一次夸我。”   一杨露出好看的笑:“我有那么小气吗?”   晓晨有一丝的恍惚,他的语气怎么这么温柔,两人交叠的右手十指紧扣。   “这个舞是这么跳的吗?”八年前,一杨这样问晓晨。   “没错啊,怎么了?”   “……右手,你看看别人。”毫不留情地戳穿她的小心思,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女人怎么收场。   “啊,这个啊……”晓晨侧头看看两人紧扣的十指,一眨眼,顽皮道,“这叫‘珠—联—璧—合’。”   一杨被逗得笑出声来,她怎么总是这么甜:“你呀,要是把这闲工夫花在功课上,也不用年年补考了。”   晓晨大喜:“一杨,你是在夸我吗?”   一杨无奈地一笑:“是啊,我的第一夫人。”   “晓晨?”   “……嗯?”   “在想什么?”   眨眨眼,晕开眼角的水雾,晓晨摇摇头:“没什么。”   为什么属于他们的甜蜜回忆这么多,为什么八年了,它们还是可以在她脑海里行动自如,又为什么每每想起这些,她的眼睛总会湿润?   一杨却一叹气,八年了,她的演技怎么还是这么差,说谎总是露馅,连脚步错了都不知道。   “一杨……”   “嗯?”   “你为什么回来?”   她的心在狂乱地呼啸,她一定是疯了,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思念故人了,所以回来看看。”   “故人……那你还会走吗?”   音乐渐渐停了,一对对舞伴都在做着谢幕的动作。   一杨却趁势附在晓晨耳边,低语道:“那得看这个故人,舍不舍得让我离开。”   酒店外远不及里面暖和,刚一出来,晓晨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看着一杨离开的背影,晓晨的心,跳得好厉害。   一杨口中的故人……会是她吗?   “大小姐,您赶紧进去吧,别再等了,夏先生今天不会来了。”   咦,好熟悉的声音。   晓晨闻声看过去,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哈着腰唯唯诺诺的样子,幸好他本来长得就不高,要不老是这样弯着得多难受呀。   再往这个男人前面一瞅,晓晨猛地吃了一惊,这不正是昨天在店里跟她抢礼服的那个女人吗?赶忙往后退了两步,躲到一根大柱子后面。   “要你管!”青青不耐烦地瞪了田平一眼。   田平吓得一哆嗦,往后撤了两步,片刻又开了腔,有些话他现在不说,出了事倒霉的还是他自己。   “大小姐,您都站在这三个钟头了,晚宴都结束了,要是待会顾总出来看到您,那可就糟了。”   青青柳眉一蹙,今天夏东学爽了她的约,她又放了老头子鸽子,于情于理是得躲着老爷子点。语气不由地缓和了一些:“手机打通了吗?”   “中间通过一回,可、可是没人接。”   “接着打!”   “是、是。”   柱子后的晓晨终于弄明白了,先前在厕所里说话的两人就是他们。   原来这个女人竟是海文地产的千金——顾青青,哎……以后她还是少招惹为妙。   “晓晨!”   “东学!”几乎同时,眼尖的青青看到从车里疾步而来的夏东学,激动地叫出了声。   可夏东学却目不斜视地朝酒店门口西侧的柱子边走去。   “咦,你怎么来了?”   晓晨一惊,尴尬地从柱子后出来,顷刻感受到门廊东侧扫来一道极其不友善的目光。   她没走,她还没走……   夏东学几乎喜极而泣,猛地将晓晨揽在怀里,手臂在背后越收越紧:“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晓晨被拥得有些透不过气,身体不由地挣扎起来,双手抵着夏东学的胸膛,却如卵击石,一点用都没有。   “东学,你怎么了……先放开我,我透不过气了……”   失而复得的珍馐,温香在怀,夏东学怎么肯放手?一低头,突然擒住两片柔软的红唇,竟是这般甘甜,辗转缠绵,也不管怀里的人是否同意,他已经迷失了心智。   在过去的两个半小时里,夏东学发了疯,开着车一路狂奔,寻着那辆黑色牧马人的踪迹,电话一直没有停,都是打给晓晨的,却没有人听。   他的后悔,他的心痛,他的后怕,他的绝望……狠狠刺穿着他的神经,错过了一次,已经让他后悔了11年,也痛苦了11年,如今还要再来第二次吗?   不……他再也没有勇气和能力去承受,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啊,他也会痛,也会累,也需要疗伤。   夏东学不明白,为什么他20多年无微不至的陪伴,还抵不过某人3年的虚情假意?他是时间上的胜利者,却是感情上的失败者,为什么,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让那个男人一出现,晓晨就弃他而去?   他想他一定是疯了,为她而疯,这辈子,至死方休。   就在夏东学的车快要开出北京市的时候,突然打进来了一个电话。   来电的却是花解语,夏东学的大学同学。   “东学,晓晨跟林一杨去了海文地产在星辉饭店的舞会,我觉得你应该去接她。”   解语的目的很简单,既然晓晨这么拖泥带水、执迷不悟,作为她的闺蜜,她有义务帮她醒醒酒。   当然,白天晓晨骗她的话,她早就听出来了,她可是花解语,又不是宁晓晨。   “嗞——”猛地一刹车,跟着调转车头,黑色的保时捷像一只猎豹敏捷地蹿进夜色中。   “她叫你放开!”   胸前温暖的触感突然一凉,夏东学双臂还保持着环抱的姿势,可怀里的人却不见了。   紧紧握着晓晨的手,一杨将她护在身后。   怎么他去取车这一会功夫,橡皮糖就黏了过来,而且竟敢黏在她的嘴唇上,真是不要命了。   夏东学却看都没看林一杨一眼,灼人的目光只锁着一杨身后娇小的人儿,柔声道:“晓晨,跟我回家。”   晓晨却在颤抖,嘴唇被咬得红肿着,一侧的嘴角还沁出了血丝。   是他吓到她了吗?他绝对不是故意的:“晓晨……跟我回家吧。”   夏东学几乎是在乞求,原本以为时间就是他的王牌,可在晓晨心里显然不是这么计算的,所以,现在他连最后一张王牌都没有了。   晓晨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嘴唇上炙热的感觉还记忆犹新,东学从来没有这样对过她,不管她多么痛苦地哀求,多么心痛地挣扎,他都视而不见,只顾着自己享受。   晓晨突然间怕了,怕他的冲动,怕他的陌生,怕他的改变……   一杨尽收眼底,身后交叠的手掌不由地握得更紧了:“让开,我们要走了。”   十一年前,夏东学不是他的对手,十一年后,他更不行。   “晓晨……”夏东学只还紧紧地盯着晓晨一人,谁的话他都可以不在乎,他只要她的答案。   可晓晨还是沉默了,目光忽闪着移开了视线,看向他身后的牧马人,她的选择很明确。   心,兀自漏了一拍。   他……输了,又输了。   肩膀被林一杨狠狠撞过,夏东学却没有目送着晓晨离开的勇气,他知道,他承受不起。   “东学……”青青轻抚着夏东学的背,眼泪风干了,晕在眼角。   原本以为,她会毫不客气地甩给夏东学一记耳光,放了她顾青青的鸽子,又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的,他是第一个。可她非但没有,反倒打心底里心疼这个男人,他的目光那样深邃,那样无助,那样绝望。   青青从没有见过这样一双眼睛,满眼盛着的都是那个女人,她笑,他也笑,她痛,他更痛,他这一辈子似乎只为她一个人而活。   青青嫉妒,恨,可她更心疼,夏东学的疲惫渐渐溢出眼角,经年累月,他一定承受了更多,却连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   如今她愿意,她愿意做他的依靠,只要,他肯给机会。   大厅玻璃门门口,田平说说不得,动又动不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的大小姐啊,顾总在这呢,赶紧走吧。   顾胜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青青说的人,就是他?”   田平垂着脑袋,不肯定也不否认。   “问你话呢,把头抬起来。”   “好、好像是,我也太确定,大小姐没跟我说。”   田平在心里哀叹,夹在这父女俩中间的苦日子,啥时候才是个头啊。   “可你不是说青青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吗,现在门外站着的这人是谁?”   “乍、乍一看,好、好像是、是大小姐,身材像,但比大小姐个子高。”   顾胜脸一黑:“田平,你当真以为我老眼昏花,连青青都不认的了?”   这个田平,真是越来越不像话,越磨越像他那个不省心的女儿,看来以后还是少让他跟着青青为好。   “当然不是,是、是我,我老眼昏花看不清了。”   “哼,你现在去把青青给我叫过来。”   “现、现在?”   田平瞄了一眼正抱得难舍难分的两个人,这不诚心难为他吗?   “顾总,不、不合适吧……”   “嗯?”顾胜一瞪眼。   田平立马垂下头,哆哆嗦嗦地朝门口走去,每走一步都像踩在钢钉板上一般小心翼翼。   “快去!”顾胜在身后催促道。   田平心一横,左右都是死,还是大小姐那能死的利落点。刚迈开步子,但见门外两人相拥着,朝一辆黑色的保时捷走去,青青接过钥匙上了主驾,夏东学跟着进了副驾。   田平默默地在心里喘了一大口气,还是大小姐善解人意啊。转身却入戏地又换上一张大长脸:“顾、顾总,人走了。”   “追。”   “啊啊?”   “难不成还让我亲自去追?”   “是、是。”   作者有话要说:  越来越爱田平了#^_^# ☆、第十三章   回家了,却是一杨的家。   站在客厅里,晓晨有些手足无措,可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还是悄悄打量着他的家。   客厅不大,墙上挂着一台液晶电视,灰色的沙发,白色的茶几,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主卧的门微微敞开着,好像是一杨的房间。   床单是灰色的,被子是黑白相间的,地板是白色的,床头一侧的矮柜上放着一台黑色的笔记本电脑,其余的被门挡住看不到了。   黑白灰啊,怎么只有这三种颜色……   “过来。”刚从储物室出来的一杨,手上提着一个方盒子,招呼晓晨过去坐下。   修长的手指熟练地挑选着医药箱中有用的药具,这些年一个人,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给自己疗伤。   沾着酒精的棉签刚一触上晓晨裂开的嘴角,“咝——”有些疼。   一杨手指的力度不由又轻了许多:“还疼吗?”   晓晨摇摇头,不疼了,一杨的温柔不就是世界上最好的麻醉剂?   “一杨……”   “不要说话。”   可是,酒精都涂到她脸颊上了,一杨他没看到吗?   “一唔……”   猝不及防的一个吻落了下来,幸好身后是柔软的沙发,否则晓晨的后背一定摔开了花。   一吻八年原来竟是这种感觉,大洋彼岸,多少次,一杨渴望这两片嫣红的柔软,贪恋她身上孩子般的香甜,熟悉而又陌生的触感刺激着一杨的记忆,他从来都不曾遗忘。   贪婪地亲吻着这个曾属于他一个人的羞红,一杨并不满足,舌尖撬开晓晨微启的嘴唇,追逐另一条熟悉的小舌,甘甜的味道被他生吞入腹,冰冷的八年,他竞想用一个吻全部索求回来。   直到味蕾中传来一阵苦涩,晓晨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进嘴角。   一杨怔怔地抬起头,迎上一道委屈的目光。   该死,他居然做了和夏东学一样的蠢事,不过却开始打心底理解那个男人,面对晓晨,实在很难再有抵抗力。   “对不——”   “你跑哪去了……怎么现在才来……”   晓晨心口上的道道伤疤化作重拳,落在一杨胸膛,她的委屈,她的承受,她的苦,滴滴砸在一杨的心口。   “你知道这八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想你已经成了我每天的生物钟,它把我叫醒,提醒我你已经离开了……不在了……抛弃我了……可我却恨不起来,我恨不起来……你是我的骄傲,是我的全部……恨你等于恨我自己……”   一杨愣住了,好久都没有体会这种世界中心的感觉了。   他是金融界的翘楚,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华尔街之狼,可这些都不是一杨想要的,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女人的称赞,被她宠着爱着,一杨才觉得自己站在了世界的中心。   因为,晓晨就是他的全世界。   低头吻上晓晨眼角的泪花,一杨吻得那么珍惜,那么小心翼翼,入口的珍珠不再苦涩,颗颗都是她给予的甘甜。   洗过澡,一杨连人带衣服一起抱进了卧室。   吹风机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更显嘈杂,一杨熟悉地吹弄着晓晨的头发,跟以前在学校时一个样。   “一杨,为什么你的房间都是这种颜色?”看起来冷冰冰的。   手指揉头发的动作并没有停,一杨随口道:“装修的时候随便选的。”   是啊,这才是一杨的风格,冷静、沉稳。不过……“咦,那是什么?”   晓晨指着书桌上一个粉红色的东西,虽然压在几本厚厚的经济学丛书下面,可那颜色实在是太出挑了,难怪会被晓晨一眼看出来。   “……没什么。”   一杨揉头发的手指突然一滞,晓晨立即察觉到了:“骗人,我自己去。”   说着,晓晨就从被窝里起身,却被一杨又按了回去:“我去拿。”   只穿了一件他的衬衣,就想这样大摇大摆地蹿出来,真当他是透明人了吗?   隔着被子,一杨坐了下来,和晓晨并肩靠在床头,手臂环上她的脖子,圈在胸前,双腿自然而然地伸在床上。粉红色的相册就摊开在一杨的长腿上。   晓晨一惊:“这是我送你的相册诶,你居然还留着?”   一杨一笑:“当然,这可是某人一战成名的伴手礼,我怎么舍得丢?”   “林一杨同学,送给你。”   阳光正好的某个早晨,晓晨终于在“映雪路”等到了刚下课的一杨。   枫树下,零零落落地散着几片火红的枫叶,这是晓晨火热的心。   一杨怔怔地接过一个粉红色的相册,有些尴尬,身边不时有路过的同学,各异的眼光如芒在背。手指却还是不自觉地翻开扉页,每一张都是他的照片。   上课时认真做笔记的他,自习室思考问题时眉头微蹙的他,图书馆书架前查书的他,篮球场上打比赛时跃身投篮的他,食堂吃早饭时喝水的他,和室友走在路上说笑的他,弯腰捡起地上垃圾时的他,在礼堂做学生代表发言时的他……   有他的地方就有晓晨,一杨不是没有察觉,何况她还那么惹眼。   “一杨,我喜欢你。”   “你叫什么名字?”   “宁晓晨。宁缺毋滥的‘宁’,春眠不觉晓的‘晓’,晨光熹微的‘晨’。”   “嗯。”   “‘嗯’?我在向你告白诶!”   “……嗯。”   “嘻嘻……‘嗯’的意思是——‘我同意了’?”   “……嗯。”   “哈哈……一杨万岁!”   第二天,当同学们看到G大正数第一和倒数第一坐在食堂一起吃早饭的时候,所有人都傻了眼。   原来精诚所至,金石真的可以为开。   从此,宁晓晨在G大一战成名。   可现在,每一张照片下面都多出了一行字。   她在倒数第三排,我的左后方。   她在书架对面,面前挡着一本经济学原理,不过,书拿倒了。   她在球场东侧拉拉队的第一排,就属她嗓门最大。   她在我左前方红色的餐桌上,又吃烤红薯。   她和朋友在一起,镜头都从书页里露出来了,这个笨蛋。   她在礼堂正中间,那里好像不是我们班的位置……   ……   ……   晓晨的眼角泛滥了,原来一杨都知道……   “一杨,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下巴蹭着晓晨柔软的头发,一杨喜欢圈着她的感觉:“每次你动静都那么大,要是我再看不出来,还是你的第一吗?”   心口暖暖地,晓晨轻笑:“那你还让我追得那么辛苦?”   “是啊,被你追着才有世界中心的感觉。”   “啊……那就让我一直追着好了,干嘛还接受我的表白。”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可恶,之前她怎么就没发现呢?   一杨的手臂不自觉圈得更紧了,一低头,嘴巴几乎咬上晓晨的耳朵:“谁让你那么惹眼,到处招蜂引蝶,再不下手,就被别人拐跑了。”   心里开出一朵花来,晓晨笑眯眯地抬起头:“原来我的行情这么好呀,林先生,能申请退货吗?”   一杨黑眸一眯,勾起一抹坏笑:“你说呢。”   晨光熹微,青青拉开厚厚的白色窗帘,径自进了卫生间。   这一夜,她过得心乱如麻。   “东学小心……小心头……”   几个小时前,青青扶着喝得烂醉如泥的夏东学进了酒店房间。   “晓晨……晓晨……”   一路上,他都在念着这个名字。   青青不是不恨,只是对着这样一个男人,她恨不起来。   “你先躺着,我去帮你拿块湿毛巾擦擦脸。”说着,青青起身,左手却被人从身后抓住,她一滞,却没有回头,因为夏东学口里叫着的还是“晓晨”。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晓晨,不要走好不好……不要走……”   她心软了,妥协了,臣服了,深深地叹了口气,沿着床边坐了下来:“我不走,我哪也不走。”另一只手轻轻触上夏东学的眉头,抚平他紧皱的眉峰。   温柔的触感令夏东学一震,一把拦过青青的腰,固定在胸前:“你真的不走了?再也不会离开我了?晓晨……你不可以再骗我……”   青青的心,跳得好快,呼着夏东学唇齿间散发出来的酒香,她假装听不到那个该死的名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到是你,今天迟到了这么久,害我一直等,一直等,站得腿都麻了,你还是没来。”   一滴泪无声地越出眼眶,划过眼角,沿着下巴的曲线滴在夏东学脖子上。   “后来,你终于出现了,却不是为我……我叫你你都没听到,眼睛里只有她。”   “是我不好,是我来晚了……不要走,再给我一个机会……”   床头的灯突然灭了,不知是谁碰到的。   夏东学一个翻身将青青压在身下,缠绵的吻跟着欺了上来。   手指不自觉地去解他的扣子,即便是做替身,她也愿意。   推开卫生间的门,夏东学已经醒了。   青青浅浅一笑:“你醒了?”未施粉黛的白皙面庞浮上两朵自然的女儿红。   “对不起……”夏东学垂下了眼帘。   他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对不起?   呵……青青在心里嘲弄自己,对他来说,她顾青青就只是一个不小心的错误而已吗?   嘴角依旧保持着上扬的弧度,青青不想输得那么难看:“没关系,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种事情你情我愿,你没必要觉得亏欠。”   “衣服在烘干器上,差不多已经干了。”青青拿起床尾自己的大衣,“我还得上班,先走了。”   合门而出的那一刻,青青再也忍不住,蹲在门外失声痛哭。   昨晚,夏东学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吐了一身,她帮他换了套衣服罢了。   “不是晓晨……”   他说,“不是晓晨……”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窗户开着,不是风在说话,不是花在低吟,晓晨耳边却生出一首早安曲来。   何时,连一杨敲门的声音都变得如此悦耳?   “睡得好吗?”   一杨轻手理顺晓晨耳边一缕睡乱的头发,掌下的她却像只小猫一样眯着惺忪的睡眼。   一杨眉心一蹙:“没睡好?”   昨夜,他可是发挥无私奉献精神将舒适的主卧让给了这个丫头,自己跑去可怜兮兮地睡客房的硬床板,腰到现在还是酸的呢。   晓晨眯起的黑眸里,突然闪过一丝诡谲,跟着笑弯了眼角。   一杨轻叹一声,又被她捉弄了:“快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   晓晨侧头一看,还是自己大学时的运动服,那晚之后就留在一杨那了,一时间百感交集。   一杨还以为晓晨是在难为情,忙起身道:“早饭快做好了,我在客厅等你。”   这些年,晓晨的身材都没有变,穿上运动服还和大学时一个样,只是,容颜未改心有疤,有些事情真的是回不去了。   手掌不自觉地放在小腹上,那里曾经孕育过一个生命,一个晓晨以为她会用一辈子呵护的生命,可惜她做的不好,她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孩子不到两个月就永远离开了她。   晓晨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冰冷的雨夜,她站在楼下苦苦哀求,三个小时,整整三个小时一杨都没有露面,还是李菲下楼送了她一把伞,她却没能撑着它走回家。   血,顺着晓晨的身体融进雨水里,染红了她身下的水洼,晓晨看到一个白色的小精灵笑着朝她挥手,跟她告别,她想叫住它,却累得发不出半点声音。   豆大的雨滴砸在晓晨身上,她痛,浑身都痛,却远不及心里来的痛。   那一夜,她失去的不仅是一杨,还有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怎么了,不好吃吗?”   十分钟了,晓晨手里的那勺汤始终没有送进去。   晓晨轻轻摇摇头,眼皮一直垂着,她怕一抬眼,眼泪就会夺眶而出。   可一杨又不是瞎子:“怎么了,告诉我。”抽出餐桌上的纸巾,帮她拭去眼泪,一天时间里弄哭她两次,他是怎么搞的。   晓晨却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   这件事有她一个人痛就够了,再搭上一杨也无济于事,他们的孩子也不会回来。   抬手将汤送进嘴里,晓晨笑得有些勉强:“咬到舌头了。”   这个借口真的很烂,可他的晓晨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心事和秘密,连一杨也不能介入,以前的晓晨从不会这样。   “嗯,”一杨一点头,“小心点。”   看来,八年的裂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修补的,是他太心急了,慢慢来。   海文地产私人会议室。   顾胜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低头沉默着的夏东学,这小子,昨天才拐走他的女儿,今天还敢来?   “你可以回去了。”   夏东学抬头,迎上一双嫌恶的眸子:“顾总……”   “以后,也不用再来了。”顾胜摆摆手,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宽容了。   夏东学的心,沉了下去,结束了吗?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始啊。缓缓起身,移步,深深鞠下一躬,这是他欠顾家的。   会议室外,青青噙着泪,目送着夏东学离开。本以为,夏东学这次来是为了他们昨晚的事,可她显然高估了自己,他对她只字未提。   “爸,嘉禾的案子可以交给我吗?”   二十多年来,这还是她顾青青第一次张口求人。   顾胜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青青啊,世界上好男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选他?”   青青苦笑着摇摇头,要是她知道答案,就不会这么苦苦执着了。   “值得吗?”   “情到深处无怨尤……”   “好一个情到深处。”   顾胜也年轻过,也爱过,若不是“情到深处”,他也不会寡居二十多年仍不续贤。   起身走到女儿身边,顾胜宽厚的手掌扶在青青小小的肩头,他能给的所有就是爱:“青青啊,爸爸不想看到你不开心,更不愿看到你受伤。人是你选的,爸爸只能支持,也相信你的眼光,只是……如果哪天你累了,不想继续下去了,来爸爸这,爸爸永远都在你身后。”   两行热泪顺着青青红肿的眼眶滚了出来,是啊,她还有父亲,哪怕全世界都遗弃她了,她也不会落单,因为身后总有一个人守着她,他的名字叫——爸爸。   “……谢谢爸。”   夏家。   夏东学拿钥匙开门的声音,显得有些空旷,晓晨她……还是没回来吗?   楼梯走完了,晓晨的房门微微敞开着。立在门口,夏东学有几秒钟的迟疑,会不会一推门,他的宁宁就颐指气使地指着他的鼻子——“夏东学,我说了多少次了,第一,进我的房间要敲门,第二,不许叫我‘宁宁’。”   轻轻推开房门,秋风顺着阳台吹进了夏东学的眼睛,他苦笑,泪还是滑了下来。   晓晨没有回来,一夜了,她都没有回来……手指缓缓抚过白色的大衣柜,淡粉色的公主床,床头上胡乱横放着的笔记本电脑……寸寸都是晓晨的气息。   “宁宁,见我那条格子围巾没?”   “什么格子围巾?不都在你屋柜子里,你来我这翻什么?”   “我说的是大一时你送我的那条驼色格子围巾,上周不是借你围了?”   “哦,那条啊……昨天我回来的路上,见一只小狗特别特别可怜,冻得都不会说话了,我就把围巾给它围了。东学啊,你不会跟一只可怜的小狗计较吧?”   “……”   “宁宁,快点起来,再不起火车就走了。”   “……嗯?再睡五分钟……就五分钟……”   “一二三四五,到了。”   “这是五秒,不是五分钟……”   “可上次我说五分钟,你就是这么数的。”   “那是你被骗了,傻瓜……”   “东学,你看这个女生怎么样?她可是A大校花诶。”   “胸太大。”   “嗯?男人……不是都喜欢胸大的吗?”   “是啊,我又没说不喜欢。”   “那把她介绍给你好不好,听说解语跟她关系不错,要不——诶我的电脑!”   “呀,不好意思,手滑了。”   “东学,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好。”   “我还没说什么事诶。”   “不管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这可是你说的。”   “嗯。”   “我要你活的比我久。”   “为什么?”   “因为被留下的才是最痛苦的,我不想再被留下……”   “好。但我也不想痛苦怎么办?”   “……嗯?”   “我会跟着你,去哪我都跟着你。”   ……   ……   可是这次,他跟不上了,晓晨走得太快了,他就要追不上了。   晓晨,为什么不等等他?   “晓晨,等等我。”   G大校园似乎比前两天更热闹了,社团新一轮的纳新又开始了。   一杨追在晓晨后面,没想到八年后,再回到这里,他们居然掉了个个儿,晓晨在前面跑,他在后面追。   “同学,来看看我们跆拳道社,女生入社六折优惠。”   跆拳道社,这里曾经可是一杨的天下呢。   “诶,是你啊!”正在做宣传的男生突然叫了起来,这些天他可找她找得好苦。   晓晨疑惑地眨着眼睛,这个人……似乎是有点眼熟。   “那天的事真是对不起啊。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徐闻。”说着,这个新晋跆拳道社社长向晓晨伸出了右手。   晓晨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那天浇了她一身水的男生啊。   只是,晓晨伸出去的右手还来不及碰到徐闻的指尖,便被一只腾空出现的大手握了回去。   哼,这个男人还真是小气啊。   “她不是这里的学生。”只一句话,一杨便拉着晓晨的手离开了。   两人走了好一会,徐闻才愣愣地收回右掌,一推身旁的同学:“他……是不是就是我们社第27任社长,蝉联三届跆拳道大赛冠军的……林一杨?”   “……好像是。”刚才他也看傻了眼。   “那他身边的……岂不就是G大神话——宁晓晨?”   “……好像是。”   徐闻的手掌突然颤得厉害,他、他居然用洗衣水泼了G大神话?   绿茵茵的足球场上,暖阳正好。   情侣们一簇一簇地偎在一起,校园里的爱情就是这么单纯恬静。   一对丽影踏了进来,并没有坐下,只是绕着红色的塑胶跑道散着步。   女生笑嘻嘻地蹭着男生的手臂:“刚才你在吃醋对不对?”   他脸红了,一杨居然脸红了?想不到G大第一才子也会吃醋。   “谁让你这么不省心。”   才多大一会没跟上,她就险些被别的男人骗走。   不过那个徐闻,一杨倒是见过一面,成熟稳重,正是晓晨喜欢的类型呢。   “一杨,这你可冤枉我了,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后悔了?要不要现在回去问问。”   怎么这么酸,他居然在吃一个小毛孩的醋?   “好呀。”晓晨眯眯一笑,拔腿就往纳新的小广场走。   却被一杨一把拽了回来:“好呀?”这个小女人,是要气他死吗?   “嘻嘻……逗你呢,我可没有恋童癖。”   阳光暖暖地照在晓晨身上,也照进她心里,岁月静好,浓淡相宜,说的不就是现在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中午,正是饭点,熙熙攘攘的学生食堂有些拥挤。   桃园餐厅三楼,靠窗边的一组位置上,坐着一对恋人,女生穿了身浅灰色的运动服,笑得十分可爱,男生高高大大的,不怎么说话,只是不时看着女生手舞足蹈的模样,浅浅一笑。   吃饭本是情侣间稀松平常的一件小事,可路人还是被这对恋人吸引了目光。   “一杨,你是不是用了什么美男计,为什么你碗里的红烧肉总是比我的多?”晓晨不满意地嘟着小嘴,怎么上学时是这样,今天还是这样?   一杨无奈地摇摇头:“那我们换一下。”   每次晓晨都来这一招,三年来只要跟她一起吃饭,他就没有吃饱过。   “别想拿红烧肉贿赂我,”说着,晓晨又往嘴里塞了一块肉,嗯,就是这个味道。“我现在……跟你讨论的是出卖色相的问题。”   一杨突然一笑:“先吃饭,吃完了我再告诉你。”   晓晨吃饭吃得极慢,以前上学的时候,每次他们都是第一对来,最后一对走。学校改为冬季作息之后,中午饭间只有1个半小时,他们就老是迟到。   晓晨倒是没什么影响,反正迟不迟到对她来说都一样,上课不外乎就是睡觉、玩手机、看课外书,还有对着某人犯花痴;可一杨的生活就彻底被颠覆了,每次喊报告进教室的时候,他都觉得教授看他的目光异常诡异,就跟遇到某个难解的微积分综题一样,捶胸扶额,欲言又止。   可教授们却拿一杨没办法,谁让他每次考试总是第一呢?   有一回,何教授实在看不下去了,课间拉着一杨的手,差点老泪纵横:“一杨啊,社会主义培养的新青年是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四有新人,不仅你要全面发展,你的家属是不是也得照顾一下啊?”   一杨不好意思地垂下头,那个丫头,谁说他没有照顾……   “一杨,大周末的,我们来自习室干嘛?连个人都没有。”   拉开两张板凳,一杨按着晓晨坐下:“快考试了,我帮你复习。”   入学成绩他是正数第一,她是倒数第一,一杨本来觉得不可信,毕竟一次高考不能说明什么,直到上学期期中考试,成绩单公布之后,一杨才有种掉坑里的感觉。   “你要帮我复习?”晓晨激动地手舞足蹈,她还从来没有跟一杨一起学过习呢。每次上课或者上自习,都是一杨在学,她在一边不是睡觉,就是吃东西,一杨问她功课做完了没,她总会笑嘻嘻地一眯眼,赖皮道:“不是有你嘛。”   这次,一杨认真地一点头:“对。”   以前,是他太纵容了。   翻开高等数学课本,一杨需要先摸清晓晨的底子,便随手指了一道积分例题:“这道题,做做看。”   接着,便是十五分钟的沉默。   “一杨啊,有没有简单一点的……”从课本里抬起头,晓晨整个人都蔫了一大截。   积分……可能是有点难了,一杨不由地心软起来,微分,微分求导应该可以吧,上次课刚讲过的。   熟练地翻到固定的章节,一杨圈着最基础的一道微分例题:“这道,试试看。”   晓晨的眼睛却在瞄到那颗像豆芽一样符号的那一秒,蹙起了眉头:“咦,这和刚刚那个不是一道题吗?”   一滴汗顺着一杨的额头无声地淌过:“微分……跟积分,怎么会一样?”   晓晨越听越糊涂了:“我们……有这两门课吗?”   “……这是一门课。”   晓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知道了,一杨,你又偷偷跑去上选修课了对不对?哎……怪不得我不会做呢,原来都是你们尖子生的拔高题,害我虚惊一场。一杨,你就教我一些基础的应付下考试就行了,你是不知道何教授那张脸,每次看见我就跟我欠了他几百块钱似的。”   说起何教授,一杨开始有点同情他了:“那你补考的时候都补些什么?”   “都是何教授出的基础题啊。”   “那些基础题,你都会做?”   “当然啦。”   一杨一点头,看来朽木还是可雕的,他得有耐心才行。   却听晓晨接着道:“要是有人提前把题目跟答案都告诉你,你会不过?”   “……”   “一杨……一杨?”   “……嗯。”一杨渐渐收回思绪,余光一瞥,食堂果真又没人了。   “想什么呢,我叫你你都没听见。”   “没什么,想起了一些往事。”   “往事?”晓晨滴溜溜的黑眸一转,“什么往事?”   看着对面一杨嘴角渐渐加深的弧度,晓晨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真,一杨道:“我在想,既然我们来了,是不是应该去拜访一下何教授?”   “吧嗒——”谁的筷子掉了。   “何、何教授?他应该……挺忙的吧。”接过一杨新添的一双筷子,晓晨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一杨强忍住笑,认真道:“没有啊,刚才打饭的时候我还碰到他了,他说没事让我们常去他那坐坐。他那间办公室已经好久没人来补考了,怪冷清的。”   “我们?他、他看到我了?”晓晨忙晃着脑袋波浪鼓似的四处搜索,偌大的食堂幸好只有他们而已。   “嗯,他说啊,他一看到你就头疼,跟你欠他几百块钱似的。”   咦,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好像是……   “啊……一杨你骗我,这话明明是我说的!”   看着晓晨一夕间风云变幻的神情,一杨终于忍不住捂着差点憋出内伤的肚子笑出声来。   逗她,一直是他最大的乐趣。   “不许笑……”   “一杨,不许笑……”   “一杨……”   “林一杨!”   直到打扫卫生的阿姨幽怨地看了两人一眼,一杨才渐渐收起笑容,端着两人的托盘,往回收车的方向走去。   晓晨却不忘吃饭前,一杨答应过她的事:“现在可以说了吧,为什么啊?”   一杨对她的跳跃性思维还有点不习惯:“什么为什么?”   “就是吃饭前你答应我的,告诉我关于红烧肉的事啊?”   哦,原来是那件事。   将餐具规规矩矩地放在回收车上放好,一杨拉起晓晨的手,低头在她耳边道:“待会路过那家窗口时,你留意看。”说着,两人绕过打饭的窗口,从西门而出。   晓晨的嘴巴,从看到窗口里站着那人的那一秒起,就再也合不上了。   “怎么……怎么是个男的?”   以前晓晨从不打饭,都是一杨打好了端到她跟前,今天自是一样,所以在晓晨的潜意识里,就以为打饭的师傅和打扫卫生的阿姨一样,都是女的。   一杨正欲跟她解释,却被晓晨的话呛了回去:“一杨……怎么男的也对你感兴趣?”那她岂不是既要防着女人,还得防着男人?到底是谁不让人省心啊?   “咳……我想说的是,你不觉得我们长得有点像吗?”   这下晓晨更担忧了:“一杨,你不会是想说夫妻相吧……”完了完了……难道,一杨在美国学坏了?   “咳咳……”内伤,“我是想说,他是我远房亲戚。”   “啊……”   原来如此,早说不就完了,害她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后海西汀西餐馆。   青青又一次拿起手机看时间,距离她和夏东学约定的午饭时间还有十五分钟,而三十分钟前她就坐在这里了。   手边的手提包里装着嘉禾收购案的意向合同书,在保证宁古不亏损的情况下,她又让利百分之二,这场买卖宁古稳赚不赔,而她,会不会也是最后的赢家呢?   还有十分钟。   青青远远看见那辆熟悉的小跑朝西驶了过来。心,随着距离的缩短,越跳越快。   终于,人在她对面坐下了。   昨晚的事对夏东学来说,是一场十分荒谬的意外,他无意伤害青青。可如今木已成舟,他愿意尽他所能的作出补偿,这也是他这次来的目的。   “服务员,可以上餐了。”青青莞尔一笑,看来,她可比夏东学想象中的要坚强得多。   “来,尝尝这个,72年的葡萄酒,上次我从法国带回来的。”说着,青青向夏东学举起了酒杯。   她,笑得很甜,他,没有理由拒绝。   酒入愁肠,青青切了一口牛肉,却没有入口,叉在手上观赏。   “青青……”   “还有这个,牛排我喜欢七分熟,外焦里嫩,香而不腻,整个北京城,就数这家的最正宗。”青青如墨的黑眸扑闪扑闪,似是不经意地从夏东学脸上划过,却从来没有和他的目光有过交汇。   她,不是不心慌。   “青……”   “对了,你喝过这里的‘酒中之王’吗,要不要来两杯?服务员……”   “对不起……”   他说话了,又是对不起,就只有对不起。   “对不起……我知道,现在不管我说什么都弥补不了对你的伤害,我也不想逃避责任……有什么能为你做的,你尽管说。”   “责任?”青青苦涩一笑,“那你愿意娶我吗?”   夏东学怔住了,他愿意为她赴汤蹈火,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娶她。   婚姻在他心中是一个承诺,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心爱的女人一辈子的承诺,从来都不是交易或者补偿。   夏东学的迟疑青青看在眼里,唇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微笑:“你想的美,追我的男人排了整条长安街呢,我叫你来是要给你这个。”   微微有些颤抖的左手从手袋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合同书,递给夏东学的时候,青青不动声色地换了右手,还好,这只抖得不是那么厉害。   “这是……嘉禾的案子?”   夏东学再一次被眼前这个女人所震撼,今天早上顾胜已经把话说的那么明确了,事情怎么可能在短短几个小时里突然就峰回路转?   难道……是她?   “你看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签字吧。”这次青青学聪明了,将黑色的签字笔按着桌子滑了过去,没有人再发现她颤抖的手指。   夏东学的眸子在看到买入价格那一栏时,突然紧了一下,她怎么又让了近百分之二的利?   青青看在眼里,老早就想好了说辞:“你不要想那么多,我们海文做生意向来讲求双赢,不会自己一口吃个胖子让对手活活饿死,这叫放长线钓大鱼,以后再有什么好的机会别忘了海文就行。”   双赢?青青用他的话说服他自己,夏东学还能辩驳些什么呢?   右手缓缓签下自己的名字,夏东学渐渐意识到,欠她的,好像越来越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10月的秋有些凉意,从高盛大楼出来,李菲不由地裹紧了大衣。   街上微微有些冷清,不知是不是工作日的关系,在北京城寸土寸金的CBD,的确不该有闲人才对。   李菲抬腕看看手表,还有十分钟,一杨应该就快到了吧。   CBD中央广场的喷泉开了,不时变幻着各种形状,可路人大都行色匆匆,无暇驻足观赏。   只有一个裹着男朋友厚大衣的女生,叽叽喳喳地指着喷泉喊男朋友过来合照。   “一杨,快一点。”   收好零钱,提着刚买好的热红薯,一杨朝晓晨大步走了过去。   “手机手机。”晓晨边说边自觉地在一杨身上搜索起来。   “你的手机呢?”   从上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手机,塞在晓晨乱摸一气的小手里,一杨无奈地摇摇头,她的东西永远都是走哪扔哪,用的时候找不到。   “不知道,从昨天下午我都没有再见过它……会不会丢了?”边说边划开手机屏幕,咦……居然有密码?   “一杨……”   看着晓晨委屈的眼神,却依旧干净澄澈如泉水,训斥她的话,被一杨咽回嘴边,接过手机,熟练地输入一串数字。   “一二三,茄子!”   两个人一路嘻嘻哈哈,从中央广场到高盛写字楼不过百十来步,却花了十五分钟。   这还是一杨第一次迟到。   “学姐好。”幸好来的路上,一杨提前跟晓晨打过预防针了。   李菲淡淡地一点头,目光跟着看向了一杨:“不用上楼了,所有资料我都带齐了。”说着,朝一杨晃了晃手上的公文包。   “嗯。”   这个机会,是一杨昨天下午和海文地产的顾总会谈时预约的,可天知道,在这之前他做了多少准备。   一杨转过身,不放心地看着晓晨:“你在办公室等我,有什么需要就跟李秘书说,我很快回来。”   “嗯,好。你们……路上小心。”晓晨不是察觉不到李菲看她的眼神,只是她不愿多想,活得简单点不好吗?   “嗯。外面冷,进去吧。”一杨说着,又紧了紧晓晨的衣领。   “嗯。”   直到目送着这对身影离开,晓晨才捧着红薯进了写字楼。   “后街”是一家高档的会员制俱乐部,颇受政商两界精英人士的青睐。   俱乐部分三大场,一进门的是“后街”,所有会员均可进入,靠东的场子叫“东厅”,专为政界人士服务,靠西的场子叫“西海”,专为商界人士服务。   绕过热闹的“后街”,一杨跟李菲径直走向“西海”。   广阔的高尔夫球场像一个盛大的交易场,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或西装革履,或休闲运动,挥杆间,几家欢喜几家愁。   “好球!”   顾胜闻声转过身,但见一位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正健步而来,身后还跟着一位绝色佳人。   “雕虫小技,让林总见笑了。”   “顾总,是您谦虚了。”接过球童递过来的球杆,一杨只是拿在手上,“跟您介绍一下,这位是高盛的高级秘书李菲。”   闻言,顾胜忙摘下右手上的手套:“青年才俊,青年才俊啊。”   不卑不亢地也伸出右手,和顾胜的轻轻一握,李菲笑道:“顾总,久仰大名。”   “哪里哪里……我们都老了,未来这里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一杨笑道:“这片场地,如果不是您十年前,慧眼识珠买了下来,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后街’,顾总,跟您比,一杨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哈哈哈……”   不知道为什么,顾胜就是喜欢林一杨,他身上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魄力,行事稳重,说话的分寸也拿捏的很准,仿佛让顾胜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如果……青青能嫁给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如此一来,不仅他辛辛苦苦一辈子打下的江山后继有人,女儿的幸福也有了着落。   “林总,来一杆?”顾胜邀请道。   “恭敬不如从命。”说着,一杨将大衣褪下,一旁李菲眼明地接了去,商场上,她跟一杨一直有着超乎常人的默契。   顾胜看在眼里,一挥杆,不动声色道:“宁小姐,怎么没一起来?”   一杨握杆的手一僵,随即道:“她是圈外人,不懂规矩,来了怕扰了顾总雅兴。”   “哈哈……”又是一杆进洞,“林总这是……护妻心切?”   一杨接过顾胜的位置,挥了一杆:“顾总误会了,她不是我妻子。”   身后,一双指节紧得发白的纤纤玉手,终于放松了下来,李菲轻笑。   “哦,是吗?”顾胜疑惑道,“昨日在休息室,我还以为……哈哈哈……看来真的是我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一杨跟着淡淡一笑:“让您见笑了。”   “诶,我可没有取笑林总的意思。确实是岁月不饶人啊,我老了,海文也老了,是时候该注入些新鲜血液了。”说着,顾胜将球杆递给球童,背起手信步朝前面的小丘走去。   一杨也收起球杆,跟了上去。   “林总,实不相瞒,海文已经老了,它需要换血,否则也只能跟这落日一样,日薄西山。”顾胜叹了口气,接着道,“田园三业的案子这些天我也研究了,如果你还是坚持整卖的话,对于海文的更新引活来说,无济于事。林总,商场如战场,每一单买卖,别看它再小,积弱下来,也是会成大患的。”   顾胜的意思很明白,田园三业,他买不了,因为没用。   一杨浅浅一笑,这个结果他早就猜到了,可为什么如今还出现在这里,他自有打算。   “顾总,昨天时间仓促,我想可能是我没有跟您表述清楚,我要卖的不是田园三业,是那。”一杨说着,抬手指了指西边跟“后街”相接的一大片丘陵。   心,突然漏了一拍,顾胜有些站不稳脚。   当初,顾胜买下这块地的时候,作为一个壮年得志的商人,心气难免有些高,重商轻政,认为那些依靠裙带关系坐办公室的人,是没办法跟他这些白手起家的商贾相提并论的,所以“后街”创建之初,是没有“东厅”这个地方的。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生意越做越大,眼界也越来越宽,顾胜开始悔不当初,尤其是后来很多生意都得跟官员打交道,他的人脉和交际圈就显得越来越狭隘。   “东厅”的出现,是海文地产近年来更新扩展的第一步,但苦于土地不足,高尔夫球场一直建不到东边去,生意日渐冷淡。   所以,当一杨指出那块地的时候,顾胜实在难掩心内的澎湃,默默在心里深吸一口气,在小辈面前,他不能失态:“林总真是急人所急,解人所难。这块肉我盯了有三五年了,一直苦于找不到卖主,没想到竟是你。”   “您过奖了,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这块地的。恰又听说林总需要,不如就做个诚意买卖。”   “哈哈哈……好一个机缘巧合,谁说咱们做生意讲的不是一种缘分呢?林总,卖关子的话我也不说了,这块地你打算要多少?”   一杨微微一笑:“市价。”   顾胜不可思议地一挑眉:“仅此而已?”   自打他在这北京城站稳脚跟以来,还从没见人做过如此不赚钱的买卖。   一杨却道:“再低百分之五。”   ……什么?   “正如昨日所言,一杨刚回国不久,很多事情都还需要顾总多多关照,这块地就当是一杨跟顾总交个朋友,不过您放心,土地手续齐全,该有的咱都有。”   顾胜嗤地一声笑出声来,他算是彻底被这个年轻人折服了。投其所好,对对手狠,对自己更狠,华尔街之狼果真名不虚传。   “好,你这个忘年之交,我顾胜交定了!”   黑色的牧马人无声地疾驰在微微有些昏暗的夜幕里。   副驾上,盯着合同书的李菲蹙起了眉头,百分之五,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如此心慈手软,可不像一杨在华尔街一贯的做派。   “一杨,这块地你什么时候买进的?”   修长的手指熟练地打着方向盘,一杨并没有转头:“你还记得田园三业的赵总吗?”   李菲一点头:“嗯,记得。”   “我曾答应他田园三业整买整卖,作为回报,你猜他送了我什么?”   李菲一惊:“不会……就是这块地吧?”   肖薄的嘴角深深地勾了起来,可不是嘛,他林一杨何时做过亏本买卖?   李菲无奈又欣慰地摇摇头,这辈子,她都不要跟这个男人作对,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既然如此,那你何不再大方一点,直接把地送给顾胜?”片刻,李菲故意调侃道。   “这不是大方不大方的问题。”一杨解释道,“如果我把地直接送给他,以顾胜的个性,不见得会接受;退一步讲,即便他勉强接受,白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他心里必定认为我有所图,跟我日渐疏远或有所提防也说不定,如此一来,那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李菲由衷地一点头:“也是。”心里不由地又对一杨敬慕了三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高盛总裁办公室。   李秘书轻手轻脚地又往沙发里窝着看书的人面前续了一杯水。   三个小时前,宁晓晨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只要了一本《哈利波特》,便窝在沙发里安静地看了起来,一坐就是一下午。   不吵,不闹,也不乱动,安静得会让人忘记她的存在。   看着晓晨,李秘书不由地扬起嘴角,难道……这就是林总想要的生活?   牧马人在一家手机商城前停了下来。   一杨解开安全带:“你在这等我一下。”   李菲轻轻一点头,瞥了一眼商场前亮着LED灯,复低头继续研究手上的资料。   这个案子似乎有点意思,一杨一定喜欢。   十五分钟之后,一杨上了车,手上提着一个购物袋。   李菲有些疑惑:“你手机丢了?”   木牧马人发动了,掉头重新往CBD出发。   “没有,帮一个朋友买的。”一杨轻描淡写道。   可眼尖的李菲还是透过透明手袋看到了里面盒子上的标签:粉色。   是个女性朋友。   该不会是……她吧?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打开,看到沙发上熟睡的人儿,一杨不由地放轻了脚步。   李秘书立刻站起身,低声道:“林总,要叫醒宁小姐吗?”   一杨摆摆手:“她什么时候睡下的?”   “有一会了。”   “你先下班吧。”   “嗯。”默默朝一杨身后的李菲一点头,李秘书退出了办公室。   李菲的眼睛却渐渐眯了起来,行百里者半九十,她必须忍住不是吗?   可是……到底还要忍多久?   “一杨,要不要打电话叫夏东学来接?”   一杨的脊背突然一僵,正弯腰给晓晨盖衣服的手停了下来,是啊,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比如,她已经结婚了。   缓缓起身,一杨接过李菲手里的文件,打开书柜,按时间顺序整整齐齐地归置好,这个问题,他暂时不想回答。   可李菲并不罢休:“夏东学的电话是多少,我来打。”   合上柜门,一杨转过身,墨色的眸子竟晕上一层薄雾:“不用打了,我送她回去。”   “一杨,我希望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一杨的任何决定,她都会无条件的支持,可一旦事情牵扯到了宁晓晨,李菲不敢保证他还剩多少理智。   怀抱着佳人的高大背影一滞,随即消失在李菲的视野。   轻轻将晓晨放上副驾,刚要系安全带的时候,人却醒了。一杨顺势摸上晓晨的头:“我把你吵醒了?”   晓晨的眼睛里渐渐划出银色的光,她喜欢一张开眼,就看到一杨的感觉:“没有,是我肚子饿了。”   “那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晓晨却摇摇头:“不,我要吃你亲手做的蛋炒饭。”   “好,那我们先去超市。”   怎么办呢,他突然改注意,不想送她回家了……   车上,一杨将一只购物袋递给晓晨。   晓晨打开一看,居然是一支粉色的手机:“哇……好漂亮。”   一杨十分满意地一笑:“按下‘1’试试。”   闻言,将手机调至按键模式,晓晨刚按下数字“1”,车里另一支手机就响了起来。   原来,是一杨把他的电话调成了快捷键。   “把你的手机拿过来。”晓晨突然道。   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听话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她的命令,一杨似乎从来都没有违抗过呢。   按下开关键,又是密码。晓晨一嘟嘴,将手机举到一杨侧面:“密码!”   一杨却盯着前面的路,没有转头:“试试你的生日。”   晓晨一愣,手指熟悉地输出那一串数字,屏锁真的开了。   一杨居然……还记得她的生日?   是啊,她也何曾会忘记他的。   一阵翻弄之后,晓晨按下一杨手机里的数字盘“1”,粉色的手机立刻唱起了歌。   “还没好好的感受   雪花绽放的气候   我们一起颤抖   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   还没跟你牵着手   走过荒芜的沙丘   可能从此以後学会珍惜   天长和地久   有时候有时候   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时候   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   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   ……”   正是晚饭时间,超市里买菜的人很多。   晓晨习惯性地推着一个购物车,即便买不了那么多东西,她也喜欢,似乎这样才有逛超市的感觉。   “番茄、鸡蛋、红萝卜、虾仁、火腿肠……”晓晨在嘴里碎碎念着要买的东西,生怕一转脸就给忘了。   “咦,冰激凌!”   这就是她老忘事的原因,一杨无奈地一摇头,脚步却紧跟着眼前那抹灰色的身影。   “不可以。”按住那只刚想从冰柜里捞出一盒冰激凌的小手,一杨坚定地一摇头。   现在已经入秋了,天气这么凉,决不能让晓晨再吃凉东西,上次医院里的事他还记忆犹新。   “就吃一小口。”晓晨摇着一杨的手臂可怜道。   一杨却果断地合上了冰柜的玻璃窗:“那也不行。”拉着晓晨往蔬菜生鲜类卖场走去。   闷闷不乐,一杨明显感觉到身后的小人儿,浑身散发着一种“我不开心”的气息,却还是听话地跟着他走。   他,是不是太苛刻了……就吃一小口的话,应该没事吧。   无声地挑完要买的蔬菜,一杨推着手推车走在前面,却在路过冰柜时停了下来。拉开冰柜的玻璃窗,一杨取出刚才晓晨吵着要吃的那盒巧克力味的冰激凌,放进手推车。   身后,原本一双暗淡的黑眸渐渐星光闪烁,晓晨两步跳到一杨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去了收银台。   一杨的嘴角渐渐勾了起来。   这个丫头,永远都是这么容易满足。幸福在她眼里,似乎就是一盒冰激凌那么简单。   结过账,晓晨迫不及待地翻出冰激凌,打开盖子,剜了一大口,刚送进嘴里,立刻冰得打了一个冷颤。   一杨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去接晓晨手里的冰激凌,他们说好的就吃一口。   伸出去的手掌却接了个空,晓晨一溜烟跑开好几步。   他……又被这个丫头骗了?   “给我。”加紧跟了两步,一杨佯装生气道。   “不给。”晓晨调皮地一摇头,又往嘴里送了一大口,可勺子却在半空中易了主。   一杨竟抓住她的手臂,大力将冰激凌送到了自己嘴里。   周围立刻传来一片羡慕的声音,这对情侣好恩爱呀。   晓晨脸一红,慌忙跳上通往地下停车场的电梯,一杨紧随其后。   牧马人发动了,可目的地却不是一杨家。   五分钟之前,晓晨的电话响了。   “喂,夏伯伯。”   “诶,晓晨啊,东学在你那吗?”   “东学……”晓晨不由地看了正在发动车的一杨一眼,他似乎没有什么异样,只是车钥匙突然掉了出来。   “没有啊,他没有跟我在一起。夏伯伯,怎么了?”   “诶这就奇怪了,今天他既没回家,也没上班,又没跟你在一起,你说这人去哪了?”   “会不会去找朋友了?”   “可就算找朋友也不该不接电话啊。”   不接电话……晓晨不由地担心起来:“您先别急,我去找找。”   “天这么晚了,你去哪找,快回家吧,我跟凌秘书去就行了。”要是晓晨再出了什么事,他可真对不起死去的老朋友。   “没事,我就在附近找找,您放心,一有消息我就给您打电话。”   “晓晨……晓……”   夏维重的话被晓晨收进手机里,夏东学出事了,她不能不管。   “一杨,我……”   “我明白,去哪?”   晓晨一愣:“嗯?”   一杨却没回头,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略微有些发白:“这么晚了,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出去找。”   “一杨……”   晓晨明白,夏东学是他们之间一道无形的沟,当初若不是因为一杨误会了他们两个,何来的八年之殇?   现在一杨好不容易回来了,愿意接受她重新开始了,她实在不想让任何人打扰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可夏东学,是她唯一的亲人。   右手从方向盘上移开,轻轻握在晓晨攥紧的小手上,一杨微微一侧头:“我只要知道,如果有一天不见的是我,你也会这么忧心忡忡地想着我就行了,但是不要出来找我,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晓晨冰凉的小手紧紧反握住那只温暖的大手。   不会了,她再也不会给他消失不见的机会,这辈子,她再也承受不起第二个八年了。   一一走过学校里曾经和夏东学呆过的每一个角落,随着夜色越来越暗,晓晨心里的希望逐渐变得渺茫。   轻轻拭去晓晨眼角的泪花,一杨安慰道:“别着急,说不定他已经回家了。”   晓晨闻言,忙掏出手机,她不敢打给夏维重,只怕他会更担心,便拨通了陈姨的号码。   答案是“没有”。   “会不会在朋友那里?”看着刚刚擦干泪痕的晓晨,现在又哭成一个泪人,一杨的心更疼了,他发誓,等找到那个畜生,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   晓晨却摇摇头:“刚才陈姨说……解语也打来过电话,还是没有找到。”   “再想想,你们……还去过什么地方?”   要不是今天跟着晓晨一路过来,一杨也不会发现,原来G大还有这么多属于夏东学跟她的回忆。   一杨的心渐渐由麻痹变得刺痛,原来,他不可以不在乎,不可以装作视而不见。   晓晨此时却一心一意都在夏东学身上,他们去过的地方……还有哪里?   除了G大,北京城似乎到处都是他们的足迹,当年晓晨为一杨离开而消沉的那段时间,都是夏东学整天拉着她到处散心看风景,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北京城的大街小巷他们几乎走了个遍。   可这些都没有意义,过了也就过了,到底对夏东学来说,最有意义的是哪里……   “音乐喷泉……对了,是音乐喷泉!”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星星在夜幕上眨着眼,眺望着尘世间一对对痴男怨女,顽皮一笑。   “看,是流星。”   一对刚从商场里走了出来的丽影,停在了夜幕下。   青青笑着转过头,看着身后陪了自己一整个下午的男人:“不许愿吗?”   夏东学笑着摇摇头,是不是女生都迷信这个?   青青的目光却在瞥见商场拐角的一家店铺时一滞:“你等我一下。”   不等夏东学回应,青青便小跑了过去。   广场上的音乐喷泉突然开了,夏东学猛地一愣,不知不觉他怎么又回到了这里,北京城还真是小。   手指不自觉地去摸口袋里的戒指,霓虹灯下,洁白的钻石变幻着不同的颜色,带着酸楚的回忆晃着夏东学的眼睛。   那一晚,自始至终,晓晨只说了一句话——“你知道的……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是他的人了……   是他的人了……   “林一杨,你凭什么!”   一道抛物线从夏东学紧攥的拳头划出,一路流光溢彩,最后完美地落在音乐喷泉的正中央。   这样……总算解脱了吗?   “东学!”   远远地,青青抱着一团咖啡色的东西,朝夏东学跑来。   夜幕下的夏东学竟有一刹那的恍惚,以前他的宁宁也会远远地就开始喊自己的名字。   一条宽厚的围巾围上了夏东学的脖子,青青笑道:“作为陪我逛街的回报。”   嗯,这个颜色,跟他很搭呢。   夏东学正欲开口拒绝,青青却抢先道:“可以不对我说不吗,就这一次。”   她的眼睛里似有烛光在闪烁,夏东学一时竟有些心软,摘围巾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青青立刻粲然一笑,收紧了右手上提着的情侣款,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   夜里的天有些凉,夏东学不由自主地将手掌放进口袋,却在指尖触碰到某个四方的小盒子时,猛地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广场上,青青也是一滞。   盒子空了,夏东学的心似乎也被掏空了,这真的是……解脱吗?   “东学,你去哪?”   不管三七二十一,青青跟着那抹折返的身影跑了过去,却在看到夏东学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喷泉中央时,停下了脚步。   “夏东学!”这么冷的天,他疯了吗?   夏东学却充耳不闻,趴在地上摸索起来。   刚刚,明明是掉在这里的。   周围三三两两渐渐聚齐了不少人,纷纷对着喷泉里狼狈不堪的男人指指点点。   夏东学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甚至现在他的世界里,干净得只剩下那枚银色的戒指,他一定要找到它。   可青青在乎:“看什么看!都没事了?滚!”   青青朝着人群大叫,她不允许她在乎的人被别人这样指指点点,路人也不行。   可是,这拨人刚被她轰走,下一拨从商场里出来的人就又围了上来。甚至有的人还兴致勃勃地掏出了手机拍照。   青青第一次感到,这世界上还有她控制不了的事,不由地怒火中烧,屡起袖子,一把夺过路人正在录像的手机,朝地上摔了个稀烂。   就在事态越来越失控的时候,商场里的保安冲了出来,把闹得不可开交的顾青青和那个路人强行拉着分开,人群却越聚越多。   广场西侧的停车区,缓缓驶进来一辆黑色的牧马人,副驾的门开了,晓晨几乎是一步跳了下去,冲向被看热闹的人群围的密不透风的音乐喷泉。   “让一下……请让一下……”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晓晨钻着人缝,挤了进来,一眼就看见喷泉正中央趴在地上的,可不就是夏东学吗?   晓晨抬脚就想往里冲,却被身后一道强大的力量拉了回去。   “你在这等着,我去。”不等任何人反应过来,一杨快速闪进了音乐喷泉。   焦头烂额的保全一拍大腿:“怎么又进去了一个?”   晓晨这才注意到,原来那个叫顾青青的也在这里。   可现在的情形,晓晨实在没工夫顾及那么多,眼睛紧紧盯着喷泉中央的两个人,地上的夏东学似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杨拉了他两下,却被他撑开了。   晓晨急得大叫:“夏东学,你快出来!”   突然,喷泉中央,夏东学的身体弹开了,隔着水柱,晓晨看得不是太真切,是他跌倒了吗?   跟着,一杨走了过去,蹲在地上,双手似是放在夏东学领口的地方,两人静止了几秒钟,突然,地上的夏东学一个挺身,不仅自己朝后一翻,蹲立起来,还把一杨带着摔在了后面。   这怎么看着……那么像打架啊……   “还愣着干什么,他们在打架!”一旁的青青突然挣脱保全的束缚,钻进了喷泉,晓晨一愣,跟着跑了进去。   两人果真缠斗在了一起。   青青扶起地上的夏东学,他的嘴角流血了,左眼角也磕破了,可手上的拳头还是紧紧攥着,眼睛死死瞪着同样倒在地上的林一杨。   晓晨心疼地抚上一杨的嘴角,伤口被泉水冲得有些发白。   这两个人,加起来都快60岁了,怎么还是跟小学生一样,说打架就打架。   这时,一杨却从夏东学身上收起目光,他可以不顾自己的身体,但却不能不顾晓晨,拥着她走了出去。   直到四个人都出了音乐喷泉,这场闹剧才算是结束。   “散了吧散了吧……都散了吧……”三个保全无奈地看了那四个人一眼,打着哆嗦进了商场。   一杨脱下被浸湿的外套,把里面稍微干一点的西装脱下来,裹在晓晨身上,可怀里的她还是冻得瑟瑟发抖。   而那个罪魁祸首,夏东学,一杨看着他就来气,可他却偏偏没有眼力劲地靠了过来。   “晓晨,我找到了……”说着,夏东学摊开了手掌,一枚银色的戒指如出水芙蓉般露了出来。   原来,他找了这么久,就是为这个……   青青的眼睛刺痛了,正欲走向夏东学的脚步滞在了原地。   一杨不耐烦地一蹙眉,却没有阻止怀里的人转身,这是……他们的婚戒吗?   晓晨怔怔地走过去,一整夜的担心、委屈,此刻全化作心疼,手掌抚上夏东学冻得乌紫的嘴唇,眼泪跟着滚了出来:“傻瓜,你是傻瓜吗……不知道水这么凉,身体会冻坏?不知道手机打不通,家人会担心?不知道找不到人,我们会崩溃……”   夏东学的眼睛里渐渐升起一团温热的烛火,原来他伤了、痛了,不是没人心疼。   猝不及防地,晓晨跌入一个湿冷却有力的怀抱,像小时候一样,夏东学揉着她的头发:“知道了……我现在知道了……”   回到夏家,已是晚上11点多。   幸好路上晓晨先给夏维重打了电话,只说夏东学和莫非辰出去了,两人手机一个没电,一个没带,才闹出这么大一个乌龙,夏维重一听是莫氏的莫非辰,自是无话可说,夏东学这才逃过了一场训斥。   洗过澡,陈姨准备了姜汤,晓晨随便喝了两口,她进去的时间短,淋得并不透,洗过热水澡就好多了,然后端起剩下的那碗上了楼。   夏东学浴室的水声还在响,晓晨就把碗盖重新盖上,坐在床边闲等着。   目光无意中瞥见床头柜上放着的那枚戒指,上面湿漉漉的还泛着水光。   晓晨拿了起来,白色的心形钻石在灯光和水珠的双重作用下闪着耀眼的光,在夏东学心里,她也是这么耀眼吗?   浴室的门开了,晓晨忙将戒指放下,揉揉眼角,刚才钻石太刺眼了,她才会哭的,一定是。   “趁热把姜汤喝了吧,别感冒了。”   接过晓晨递来的姜汤,夏东学的眼睛却没有从她身上移开,一口闷。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他们朝夕相伴,胜似夫妻。   “那……你休息吧。”   晓晨为他拉开被角,夏东学乖乖躺了进去,却在晓晨起身离开的时候抓住了她的手腕。   “晓晨,我好像有点发烧了。”   晓晨一惊,果真重新坐了下来,把手贴在夏东学额头,是有点烫。   “你等我一下,我去拿药。”说着,慌忙端起碗跑了下去。   吃了药,又帮夏东学受伤的眼角消过毒,晓晨这才松了口气。以前她发烧的时候都吃这个,第二天醒来就没事了。   “晓晨,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昏昏沉沉中,夏东学抓住了晓晨的手,样子像个委屈的小孩。   说实在的,晓晨也不忍心就这样离开,哪次她生病,夏东学不是守在她身边不眠不休,直到好了为止。   晓晨笑了笑:“好,我陪你。好好睡吧。”   夏东学却掀开了身后的被子:“外面冷,你进来。”   晓晨笑着一叹气,顺从地钻了进去,像小时候一样。   床头的灯熄了,只有窗台上一盏蓝色的夜视灯亮着。   夏东学替晓晨又掖了掖被子,总怕她冻着:“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也是躺在这张床上,我哄了你好半天,你才睡着的。”   晓晨点点头:“我都说了我胆小,你还拉着我看鬼片。”   夏东学哧地笑出声:“也只有你,会把《柯南》说成鬼片。”   “谁说不是,一会这个死了,一会那个死了,音乐又那么吓人……还有你,老是喜欢看电影的时候把灯调的那么暗,能不害怕吗?”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以后我再也不看《柯南》了。”   “鬼片也不能看。”   “不看不看……”   其实自从6岁的晓晨被吓哭之后,夏东学就把家里所有的惊悚、恐怖、悬疑碟片都扔了,包括他最喜欢的柯南。   “东学……”   “嗯?”   “今天,你身边站的那个女生是谁啊?”   “……哦,你是说青青?”夏东学的心,却漏了一拍。   “嗯,你们看起来,好像关系很好的样子。”   “……为什么这么说?”   晓晨本想说那天在星辉饭店门口,她见到那个女人了,还听到她们的对话,可星辉饭店毕竟是一段让人不愉快的回忆,她不想破坏现在的气氛。   “哦,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她看你的眼神,好像很不一般,你没有发现吗?”   “没有。”   晓晨翻了个身,面朝天花板,像是自言自语道:“其实,如果她脾气好点的话,也是不错的……”最重要的是,她好像挺喜欢东学的。   “你之前,见过她?还是……她找过你?”   晓晨一惊,忙转了过来,看着夏东学,确定他是在疑问,而不是肯定,忙含糊道:“没有。书上不是说,长得漂亮的人,脾气都不好,你看解语,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夏东学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青青没有找过她就好,那件事情,决不能让晓晨知道,随即转换了话题:“你这样说解语,她知道了,你可想过什么后果?”   “宁!晓!晨!我脾气很暴躁吗,你、再、说、一、遍?!”   “咦……”晓晨忙晃晃脑袋,把眼前犬夜叉形象的解语甩到九霄云外。   夏东学却拨开晓晨额前的碎发,笑道:“不过,我倒是见过一个人长得漂亮,脾气也好的姑娘。”   “谁啊?”   夏东学苦涩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当李菲迷迷糊糊地接到电话的时候,是凌晨2点多。   “医、医院?……好,我马上到……”   病房外,李菲慌慌张张地先在交警手里的担保书上签过字,才轻轻推开门,看到了昏睡中的林一杨。   酒驾,外加撞毁公共财物。   李菲心疼地抚上一杨额头上的白色纱布,表面还微微有些渗血,应该撞得不轻。   一向谨言慎行的他,怎么会酒驾呢?   李菲心中疑惑,却不想深究,生怕找到什么会让她承受不起的答案,比如说,宁晓晨。   一杨的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忍痛,李菲的心也跟着揪在了一起:“这里……很疼吗?”她问得小心翼翼,额头上的手指却有些发抖。   回答李菲的却是一个进来换药的中年护士:“头上的伤没什么大碍,缝了两针。”   李菲疑惑地抬起头,那一杨……   “他是胃穿孔,喝酒喝的。”护士熟练地又挂了一瓶水,在随身的本子上记了什么,就出去了。   喝到胃穿孔?李菲一愣,一杨不是这么嗜酒的人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约十分钟后,病房的门再次被敲开了,李菲有些不耐烦地瞥了一眼,却是另一个女护士。   “您好,这是林先生的住院费,麻烦您抽空到前台结一下。”说着,护士递过来一张账单。   李菲面无表情地接过:“知道了。”   护士一点头,微笑着带上门出去了。   李菲低头一看——625块。眉头不禁跟着蹙了起来,她来得匆忙,钱好像没带够,怎么办……   迟疑的目光终于在瞥见衣架上挂着的外套时,消失不见,是一杨的没错,他应该带钱了吧。   想着,李菲站起身,右手往大衣内侧口袋里一摸,果真有钱包,可手指却在打开钱包的那一刻,僵住了——是他们的合照。   照片上,一杨的嘴角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眼睛里星星点点地闪着光,左手自然地搂在宁晓晨肩上,两个人笑得都是那么甜。   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肉里,李菲却没有察觉,她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狭长的眸子扫过病床上昏睡的男人,该结束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宁晓晨,是你逼我的。”   一杨昏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下午醒来看到李菲的时候,他只是微微一愣。   李菲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说,拔掉针头就要出院,却被医生拦了下来:“你以为胃穿孔是小事吗?年轻人,别光顾着赚钱,身体健康才有命花。”   李菲也劝道:“是啊一杨,你就听医生的话,再观察两天。公司那边你放心,还有我呢。”   最终,还是一杨妥协了,只是嘱咐李菲,让她把这两天需要他签字的文件都送过来。   李菲立马应道:“好,我这就去。”   高盛楼下。   晓晨再一次确定手机开着机,并且没有未接来电,可是一杨的电话怎么就是打不通呢?   看到晓晨,前台小姐亲切地一点头,就差脱口而出:“欢迎光临……欢迎您再次光临。”   晓晨却先张了口:“您好,请问林一杨在吗?”   前台显然一愣,林总的行踪不该宁小姐最清楚的吗?可随即笑道:“今天林总还没来,要不要帮您打电话问问?”   晓晨失落地摇摇头:“我打过了,可是打不通。”   前台犯了愁,连宁小姐都找不到人,她就更不行了。可身为前台,为人民服务是她的宗旨,现在人民有需求,她怎么可以置身事外呢?   “要不这样,我帮您打给李秘书问问。”   晓晨一点头:“好。”   殊不知,两人口中的李秘书却是两个人。   挂了电话,前台笑眯眯道:“宁小姐,李秘书现在就在楼上办公室,您有什么事可以找她。”   晓晨点点头,反正她是来送衣服的,交给一杨的秘书也不错,顺道也可以问问一杨是不是出去工作了,怎么不接她电话?   想着,晓晨便跟前台道了声谢,进了电梯。   一杨办公室的门开着,晓晨还是礼貌地敲了三声,一道熟悉的声音随即从里面传来:“请进。”   晓晨一惊,不是李秘书,是李菲学姐。   自从八年前匆匆一别,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单独见面。李菲招呼晓晨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有事吗?”边将一杯茶递到对面,李菲边道。   晓晨拿起手上的袋子:“我来给一杨送衣服。”   李菲接过,狭长的眼睛却在瞥到里面的西服上衣时,眯了起来,和昨天一杨身上穿的是同一套呢,难道……一杨喝成那个样子就是因为她?   李菲心底某地窜出一团火,并不突然,是忍了好久、好久……   “晓晨,有些话学姐不知当讲不当讲。”李菲悠悠地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心却跳得厉害。   她倒不是害怕,而是爽快。就是不知道,了解真相之后的小学妹,待会是不是也会跟她一样,心跳加速呢?   “学姐您说。”对于李菲,晓晨倒没有多大敌意,只是觉得这个人还不错,除了喜欢一杨。   李菲唇角一勾,似笑非笑道:“你知道,一杨为什么回来吗?”   晓晨摇摇头,一杨是跟她说过“思念故人”,可这话当着李菲的面却不能说。   “那你觉得的,一个带着恨离开的人,现在又回到仇人身边,是为了什么?”   仇人?晓晨摇摇头,她怎么不知道一杨跟谁结了仇呀?   李菲在心里冷笑一声,这个女人,到底是该说她单纯呢,还是傻呢?   “为了复仇。一杨的性子你应该清楚,表面上一副对什么事都不计较的样子,其实心里却特别上心,你对他的好,他都记得。”李菲突然一顿,挑起了眉毛,“你对他的背叛,他也会记一辈子。”   “咣——”地一声,晓晨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崩塌了,最不堪的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那昨天晚上呢?”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你和你的青梅竹马夏东学抱在一起,最后还跟他回了家。”   ——“你怎么知道?”   ——“是一杨告诉我的,昨天晚上……他都看见了。”   ——“……所以……他才跟我分手……才要去美国?我可以解释……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我跟东学……”   ——“‘没什么。’这话我都帮你说了,可是没用……你也知道,一杨认定的事很难改变……再说,你们那天晚上……”   ——“我们什么都没有做……一杨……他应该相信我……”   ——“是他……是他让你问的……”   晓晨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似要把这段不好的记忆永远甩掉,可这段时间的相处是不会骗人的,她的一杨确实回来了呀。   李菲不动声色地又开了口:“那天晚上,海文地产的晚宴,是一杨带你去的吧?”   晓晨拼命地点着头:“是,我们还一起回了家。”回了一杨的家。   李菲一愣,这点显然是她意料之外的,一杨居然带宁晓晨回了家?不过没关系,事实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可是那天晚上,他并没有碰你,对吗?”   心,突然跳得更快了,李菲紧蹙眉头,如果宁晓晨给出的答案是“有”,那么,在宁晓晨之前,她可能会先崩溃。   可晓晨却摇了摇头:“……没有。”   那一晚,她也疑惑了,两人闹到最后,晓晨明显感觉到一杨身体的灼热与紧绷,她甚至已经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可一杨还是什么都没做,去了客房。   李菲在心里深深松了口气,嘴角跟着又扬了起来:“你也知道,一杨爱干净,东西喜欢规制得整整齐齐,打扫得一尘不染。所以,别人用过的东西,他嫌脏。”   最后一句话,李菲说的很轻,却化作重锤,字字敲在晓晨的心口上。   别人用过的东西,他嫌脏……他嫌脏……   原来,这就是原因……   ——“一杨……你为什么回来?”   ——“思念故人了,所以回来看看。”   ——“故人……那你还会走吗?”   ——“那得看这个故人,舍不舍得让我离开。”   ——“这是我送你的相册诶,你居然还留着?”   ——“当然,这可是某人一战成名的伴手礼,我怎么舍得丢?”   ——“一杨,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每次你动静都那么大,要是我再看不出来,还是你的第一吗?”   ——“那你还让我追得那么辛苦?”   ——“是啊,被你追着才有世界中心的感觉。”   ——“啊……那就让我一直追着好了,干嘛还接受我的表白。”   ——“谁让你那么惹眼,到处招蜂引蝶,再不下手,就被别人拐跑了。”   ——“原来我的行情这么好啊,林先生,能申请退货吗?”   ——“你说呢。”   ——“刚才你在吃醋对不对?”   ——“谁让你这么不省心。”   ——“一杨,这你可冤枉我了,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后悔了?要不要现在回去问问。”   ——“好呀。”   ——“好呀?”   ——“嘻嘻……逗你呢,我可没有恋童癖。”   ——“一杨,我……”   ——“我明白,去哪?”   ——“这么晚了,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出去找。”   ——“一杨……”   ——“我只要知道,如果有一天不见的是我,你也会这么忧心忡忡地想着我就行了,但是不要出来找我,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是啊,一杨好像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要复合的话,难道这一切……不过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   发白的手指突然松开沙发上的布单,晓晨猛地一起身:“学姐……我还有事,先走了。”   李菲惋惜地一点头:“好。”唇角却在晓晨背过身的那一刻,深深地勾了起来。   宁晓晨,天堂有多美,地狱就有多残忍,这是你应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终于到家了,这辈子,晓晨似乎都没有走过这么长的路,除了八年前的那一晚。   “晓晨回来了?来看看,今天陈姨给你做什么好吃的。”陈姨笑嘻嘻地又端出一盘鱼香茄子,这些可都是晓晨平日最爱吃的。   “好,我去换件衣服。”   20分钟后,夏东学也回来了。   看到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只是少了吃饭的人,夏东学疑道:“陈姨,晓晨还没回来吗?”   闻声,陈姨从厨房探出头:“回来了,说上楼换件衣服。”   夏东学笑道:“好,我上去叫她。”   “晓晨?”   夏东学还是没敲门,直接习惯性地推门而入,可房间空荡荡的,人却不在。   “晓晨……晓——”脚步在听到卫生间哗哗的淋浴声时,一滞,夏东学抬手敲了两下:“快点,陈姨饭都做好了。”   里面却没有回应。   夏东学笑着摇摇头,坐在晓晨床上看起了书。   一晃,半个小时过去了,夏东学又走到卫生间门口,敲了门:“晓晨,洗好了吗?”   还是没人回应。   “晓晨……晓晨?”   心,莫名其妙地揪了起来。   “晓晨,你要再不应我,我就进去了啊……晓晨?”   “啪嗒”一声,夏东学拧开了卫生间的门,并没有上锁。   浴缸外的帘子合着,隐约可以看到里面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夏东学伸了伸手,有些尴尬,还是没有拉开帘子。   “晓晨……晓晨……”他又叫了两声,还是没有回应。   夏东学急了,“唰——”地扯开浴帘,小小的人儿竟和衣蹲坐在浴缸里,头上花洒开的很大,却没有冒热气。   是凉水?!   夏东学一惊,忙把晓晨抱了出来,入怀果真通透的凉。   “陈姨,送碗姜汤!”夏东学边走边朝门外喊,来不及褪去外套,直接将被子裹在晓晨身上,一床不够,他又拽出柜子里的太空被,从前面裹了上来。   他知道浇冷水的滋味,痛彻心扉的凉,到了最后,身体还要靠凉水取暖。   晓晨,这是怎么了……   夏东学用手掌温暖着晓晨冰凉的脸:“晓晨……晓晨,你不要吓我……怎么了,你告诉我,晓晨……”   被子里的人却不哭,不言,不动,连眼睛也不眨一眨,像一尊空灵的雕像。   夏东学吓坏了:“晓晨……你到底怎么了,说句话呀!”   这时,陈姨也端着一碗姜汤送了进来,见到晓晨这幅样子,也是吓得不轻:“要不要打电话,让徐医生过来瞧瞧?”   “好,我去打。”夏东学起身,不放心地看了晓晨一眼,又道,“陈姨,你先帮她换身干衣服,待会送到我房间,她这一床被子都是湿的。”   陈姨忙回道:“好。”   自从晓晨的父母八年前在医院过世之后,晓晨就怎么着也不去医院,所以每次生病,夏东学都是把医生请到家里。   “徐医生,怎么样?”这边徐医生刚一起身,夏东学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徐医生却招呼他出了房间,掩上门,方才道:“情况不太好,宫寒。”   夏东学心下一紧,眉头跟着蹙了起来。   徐医生是晓晨的主治医生,身为母亲,更能体会一个女人如果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痛苦:“东学啊,不是我说你,八年了,不是一直恢复得都挺好的,这次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不能顺着来,非让她受这么大刺激?那丫头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吗?”   夏东学不做声地低着头,手上的拳头却越攥越紧。   徐医生一叹气:“好了……我也只能治身体上的病,至于心病,还需心药医。”   夏东学迟迟才一点头:“我送您下去。”   徐医生却拦住了他:“不用了,还是多陪陪她吧。”   房间的灯暗着,大大的双人床中央,躺着一个小小的人儿,被子盖了一层又一层,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夏东学又将灯光调暗了一些,晓晨似乎睡着了。   手掌轻轻触上她的额头,体温好像渐渐恢复了过来,不像他刚从浴室抱她出来那会,还以为抱着的是一具尸体。   夏东学的心,真的慌了,这个场景他不是没见过。   八年前,林一杨刚走的那一个星期,他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晓晨身边,就怕她作出什么傻事来,连晓晨洗澡,他都是站在门口一直等着。   可还是有一回,公司突然有急事叫他回去,来来回回不过40分钟的功夫,晓晨就晕倒在浴室里,浑身通透地凉,再之后,她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不哭、不笑、不语、不闹,仿佛灵魂真的跟着林一杨走了,留在他身边的,只是一具空荡荡的躯壳。   他已经忘记了,到底花了多久才让晓晨重新活过来,一年?两年?还是三年?夏东学记不清了,也不想弄清楚,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一辈子这么过去,再也不要回来。   可是现在,晓晨这个样子,他真的怕了……就算他还有耐心再来个三年五年,可是晓晨呢,够吗?   不知不觉,北京城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雪花下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人们一觉醒来,地上全白了。   夏东学站在小阳台上,看了一眼安安静静坐在床边看书的晓晨,又伸手合上了玻璃门。   电话通了:“爸,我想再请一个月假。”   电话那头的夏维重也是一叹气:“晓晨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不说话,也不怎么吃东西。”   “要不你带她出来转转,在家憋了两个月,正常人也得憋出毛病了。”   夏东学叹了口气,是啊,不知不觉,竟都两个月了:“好,我今天带她出去走走。”   “东学啊,你跟晓晨也不能老是这么拖着,是不是也该有点进展?你看老李家那孩子,跟你一般大,去年老李都抱上孙子了。”   “爸……”   “好了好了……说多了你又嫌烦,爸只是跟你提个醒,有些事情光靠等是不行的,一定要主动争取,知道吗?”   “……知道了,挂了啊。”   复推开阳台的玻璃门,夏东学轻脚走到晓晨跟前,蹲了下来:“想不想,出去走走?”   晓晨从书里抬起头,轻轻一点。   夏东学笑道:“好,那你换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隔着厚厚的手套,夏东学牵着晓晨的手,生怕她滑倒。   脚底踩在半指厚的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细响,夏东学不由地想起去年冬天和晓晨打雪仗的事来。   “我看到你啦!不许动!”   一颗半人高的冬青树后面,晓晨猫着腰,手里团着一只巨大的雪球,朝对面躲在花坛后的夏东学喊道。   “不动怎么行,你可是敌军入侵,我要保卫我的国家和子民。”夏东学的声音从花坛后传来,却不见人。   晓晨狞笑道:“嘿嘿……先吃我一记手雷!”说着,猛地将手上的雪球扔了过去,在花坛里炸开了花。   “哎呀,我受伤了……”夏东学猛地一叫,似是真的被手雷炸到的样子。   “哈哈……”晓晨激动地站了起来,“主将已亡,还不快快受降?”   这时,一只巨大的雪球突然从对面飞射出来,正打在晓晨的脑门上。   重力加速度,晓晨猝不及防地向后跌了过去。   “晓晨!”   夏东学吓得急忙跑过去,后悔不已,游戏而已,他怎么跟她这么较真?   谁知,晓晨却是诈敌,一把扯下夏东学系在腰间的“楚”军大牌,坐了起来:“哈哈……我赢啦我赢啦!汉军胜喽!”   夏东学无奈地叹了口气,这辈子算是逃不出这丫头的手掌心了。   想着,夏东学不禁笑出声来:“晓晨,还记得去年冬天,我们在嘉盛公园打雪仗吗?你是汉王刘邦,我是楚王项羽,最后你诈降赢了锦旗。”   晓晨却看了夏东学一眼,继续面无表情地走着路。   夏东学似乎早已习惯她这个样子,也不气馁,笑道:“走,我带你去。”   “林总,跟我们嘉盛合作,您绝对稳赚不赔。别看现在我们主打的是嘉盛世纪欢乐园,等过几年,时机成熟了,嘉盛旗下的高尔夫球场也会陆续建起来,到时候,我们再谈,可就不是这个价了。所以林总、李秘书,说通俗点,你们现在买的是个带球跑的,未来产值不可限量。”嘉盛总经理办公室,杜涛笑眯眯道。   对面沙发上,一杨和李菲也是相视一笑。   其实,这些资料,早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调查过了,否则,这大冷的天,他俩也不至于跑这一趟。   只是,只有这些,还不够。   李菲接了腔:“杜总,听说您手底下还有一个叫做‘嘉盛公园’的项目,不知道这次合作,它在不在里面呢?”   杜涛眸心一紧,这个李秘书真是不好对付,连嘉盛公园都知道,这可是他的私房钱啊。   “这个……这个……”杜涛面露难色。   一杨却站了起来,李菲跟着起了身,两人似是要走的样子。   吓得杜涛忙道:“算了算了……给你们了。”一副忍痛割爱的模样,真是群豺狼虎豹啊。   闻声,李菲转过身,笑靥如花道:“那,签约吧。”   哎……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眼前奉着个李美人,他杜涛还能怎么着?只能从了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从嘉盛大楼出来,李菲得意洋洋地向一杨晃了晃手上的文件袋,里面装的是刚到手的合约。   一杨朝李菲露出赞许的目光,这些年她历练得越发成熟了,今天这个点子还是李菲想出来的,他全权配合打酱油。   “一杨,我拿下这么大一个案子,你打算怎么奖励我?”李菲笑道。   一杨把手插进口袋,边走边道:“你想要什么奖励?”   李菲美目顾盼,流转间莞尔一笑:“听说,嘉盛公园有个项目的收益非常好,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一杨看了李菲一眼,道:“你是说缆车?”   “嗯。我们这也是工作,不是么?”虽然有点因公徇私的嫌疑……   一杨不是不知道李菲的小心思,可转念一想,她在他身边这么些年,他也确实从没为她做过什么。随即一点头,道:“我去取车。”   嘉盛公园背靠国家森林公园,最出名的游览设施就是全程过万米的缆车,可以俯瞰整个森林公园全景,一圈游下来不过30分钟。   周末的嘉盛公园比起往常更热闹,尤其以小孩子和情侣居多。   夏东学紧紧握住晓晨的手,生怕一不留神走丢了。   其实,他的心里暗暗有些后悔,早知道这里人满为患,他一定不会带晓晨来。   突然,掌心里的小手捏了他一下。   夏东学有些喜出望外,步子跟着停了下来,定睛看着晓晨。   晓晨却抬头看着东边高高的缆车。   终于有一件事能吸引晓晨的注意力了,夏东学激动道:“要坐缆车吗?”   晓晨却没有回答,也没有转头,眼睛像粘在了缆车上似的。   夏东学笑道:“走,我带你去。”   两人排了约20分钟的队,终于买到了票。   检票口,夏东学将号码牌分给晓晨一个:“你在六号车厢等我,我去买两杯热牛奶。”晓晨最爱喝这个了。   听话地一点头,晓晨进了进口。   看着缆车下排得像条长龙一样的队伍,李菲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一杨也犯了愁:“还要坐吗?”   就算他们现在开始排队,起码也得1个钟头后才能拿到票。   李菲灵机一动:“你在这等我一下。”拿着手机,便去了售票口。   只见电话在李菲和售票员耳边来回流转,不一会,李菲就拿着号码牌出来了。   一杨无奈地摇摇头,滥用私权?看来她真的把杜涛搞定了。   临检时,一杨的电话突然响了,便跟李菲打了个手势,让她先进去,李菲晃了晃手上的号码牌,无声地跟他比划了一个“六”字,一杨一点头,往人少处接电话去了。   电话是李秘书打来的,两个月前她就受一杨所托,开始调查宁古集团。   “林总,宁古高层果真有问题。”   “怎么说?”   “30年前,宁古和夏维重等人合伙创建了宁古集团,当时他们根据功绩和出资大小推举宁古为董事长,这也是宁古集团名字的由来。八年前,宁古夫妇突然车祸身亡——”   “……等等。”一杨猛地愣住了。   “宁古夫妇……突然车祸身亡……”电话那头,李秘书捏了把汗,原来……大Boss不知道啊。   一杨手上的拳头却紧紧攥在了一起,八年前,不正是他离开晓晨的那一年?没想到,她们家居然遭遇了这么大的变故,而他……却丢下她离开了。   一杨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八年来,他不止一遍地问自己,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会在乎她跟谁过了一夜吗?一种叫做“后悔”的情绪不止一次地萦绕在他的心头,如果当初他没有那么固执,没有那么骄傲,现在晓晨也不会嫁做人妇,成了这样一副无法挽回的局面。   “……林总?”   一杨猛地收回思绪:“嗯,继续说。”   “宁古夫妇的突然……逝世,对当时正蒸蒸日上的宁古集团打击很大,可家不无一日无主,于是他们开始推举新的领导人,也就是继承了宁老先生全部股份的宁小姐。但宁小姐当时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好,大权就由宁古的第二大股东夏维重独揽。”李秘书突然一顿,接着道,“林总,你知道当年宁古夫妇出事时,开得谁的车吗?”   一杨略一沉思:“不会是……夏维重吧?”   “没错。当时正值宁古集团是否上市的转型期,宁老先生的意思是走保守路线,再等等,而当时疑议最大的就是夏维重,坚持宁古应该抓住机遇,马上上市,因为这件事,他们两人没少吵架。后来,就在宁古夫妇过世后的第二周,以夏维重为领导核心的宁古集团宣布正式上市。所以,我怀疑……当年的那场车祸,并不像档案里记录的那么简单。”   一杨手下的人,全都跟他一个样,谨言慎行,没有根据的话,绝对不会胡乱猜疑,李秘书敢这样说,说明她一定是查到了什么有力的证据。   “档案里怎么说?”一杨问道。   “车祸原因——刹车失灵,而据后来夏维重的笔录,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车出了问题,所以宁古夫妇借车的时候,他并没留意。”   这是李秘书花了半个月的功夫才打通了警察档案室的关系,找到当年的车祸记录,腿都不知道跑细了多少。   一杨一点头:“还有吗?”   电话那头似是一顿,接着道:“林总,还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跟案子是否有关系。”   “说吧。”   “宁家跟夏家是世交,所以两家的孩子从小就生活在一起,尤其是宁古夫妇过世后,夏维重直接把宁小姐接到了夏家,当亲生女儿一样照顾,在外人看来,早就把宁小姐当夏家儿媳妇了,所以公司里很多决议——”   “等等”,心,突然漏了一拍,“什么叫……‘当儿媳妇’?”   李秘书默默在心里提了口气,早知道宁小姐是大Boss的雷区,她怎么还是躺了这趟雷?   “就是……很多时候,宁小姐并不出席股东大会,各股东们也会自动把她的意见当成夏维重的意见。如此一来……夏维重实际上就是宁古最大的股东和掌权者。”   “不是……我是问,你为什么要用‘当’?”晓晨嫁给夏东学,不是已成的事实吗?   “因为,他们现实生活中,并没有结婚啊。”大Boss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一杨却猛地松了口气,他们没有结婚……他们居然没有结婚?!   “……林总……林总?”   “……嗯,接着查。”   一杨收电话的手指有些颤抖,身体里似乎蓄积着某种即将喷薄而出的力量,这种力量叫做“希望”。   自从音乐喷泉之后的这两个月来,一杨一直压抑着自己,不能再跟那个女人接触,怕自己有朝一日会泥足深陷,重蹈覆辙。于是,他选择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几乎是一周一个案子,累得让他无暇再去思考工作之外的事情。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他失眠了,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眼睛一闭上,感受到的不是漆黑又静谧的夜,而是晓晨如花的笑靥,和一声一声叫着他名字时幸福又顽皮的模样。   他,还是失败了,也或许,从来都没有成功过。   “各位游客请注意,缆车马上就要开了,请大家扶好坐稳,注意安全。”   头顶上的广播再次催促起来,一杨大步走了过去,进了车厢,几乎是刚在李菲对面的长椅上坐下,门就闭合了,缆车开始缓缓地往前移动。   只是,刚才余光瞥见的地方,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一杨看看自己手上的号码牌——16,又抬头看看门上的数字,居然是——6?   天呐,他坐错车了?!   那对面……   晓晨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怎么会是他?!   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晓晨跑到自动门跟前,拼命地往两边拉着门,可缆车都已经开动了,门怎么可能再开开?   “别人用过的东西,他嫌脏……”   “别人用过的东西,他嫌脏……”   “别人用过的东西,他嫌脏……”   “别人用过的东西,他嫌脏……”   ……   ……   耳朵像一台不知疲倦的复读机,一遍遍重复着李菲的话,晓晨发白的手指从玻璃门上滑下来,紧紧捂着耳朵,那声音似乎又从身体里传来。   “晓晨……怎么了?”一杨忙从背后抱着她。   可手掌刚一接触到晓晨的身体,她就像触电一样,弹开了,两只眼睛发亮地瞪着一杨,一步步地往后退,直到脚跟撞上了保险杠,一个重心不稳,竟跌坐下去。   一杨吓得忙搀了上去,却因为两人动作过猛,缆车一时失去了平衡,一杨一下子扑倒在晓晨身上。   “摔疼了没?”扶起晓晨,一杨一边自责,一边上下打量。   晓晨却猛地闭上了眼睛,将头埋在膝盖里。   他的样子,他的语气,他的声音,对她,都是致命的毒药,晓晨本该恨,本该闹,却除了逃,什么都没有做。   而她的一杨,到底是有多恨她呀,才会在她伤口刚刚结痂的时候,狠狠地补上一刀,分寸拿捏的刚刚好,不足以致命,却足够让她痛苦一生。   生不如死的滋味,她尝了两次。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晓晨……怎么了,你告诉我?”一杨轻轻抚着晓晨的头,他也有好多话想跟她说。   闻声,晓晨却将耳朵捂得更紧了,手臂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有些颤抖,身体却在一杨触碰到她的时候,猛地一缩。   一杨从没有见过晓晨这个样子,像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而刺激的来源,似乎是……他?   “好,我不碰你。”说着,一杨当真放开了手掌,却护在晓晨两边,以防刚才跌倒的事情再次发生,“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一杨的气息越来越多地包裹过来,无孔不入地充斥着晓晨的身体。   她的心,已经乱得没有了节奏,因为埋着头,呼吸更加局促,可意志却在死死撑着。   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他都可以装得这么若无其事,看着她一点一点从天堂摔到地狱,粉身碎骨,他的心就会好受些吗?   既然好受了,为何现在又来招惹她,像八年前那样绝情地离开不是更好?还是……这是永别前最后一次跟她道别,以胜利者的姿势,看看她摔得有多狼狈,多皮开肉绽体无完肤?   “一杨……你好狠的心呐……”   “……什么?”   晓晨从膝盖里抬起头,红肿着双眼,眼泪流得一塌糊涂,一呼一吸似乎都要用光她所有的力气,看了一杨半晌,方才道:“一杨,我只问你一件事……你这一辈子,有没有……真的爱过我?”   “……怎么这么问?”一杨心疼地想替晓晨拭去眼角的泪花,却被她猛地一躲,避开了。   “到现在了……你还要骗我吗?”说着,晓晨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再睁眼时,眼睛更红了,“是我太傻了……以为只要误会解释清楚,一切……就可以回来原来的样子……一杨,你知道,当我听到你回国的消息……有多开心吗,我每时每刻都在想……是不是只要我告诉你,我跟东学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我们就可以……就可以……可是一杨,八年前……你不给我机会,八年后……你依旧放弃了我……你从来、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   “晓晨……”   “你恨我……你恨我……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我等了八年……等来的却是你的欺骗……一杨,你这样对我,都不会有一丝……丝的心疼吗?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心呢……”   “……什么欺骗?晓晨,我怎么会骗你?”   “一杨,我真的累了……我这里好疼好疼……你赢了,从一开始你就赢了……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停止过……爱你……”   “晓晨……晓晨!”   缆车下,焦急等着的不止下一轮上车的游客,还有李菲跟夏东学。   20分钟前,当夏东学买完东西返回进口的时候,缆车刚刚启动,晓晨在他眼睛前面渐行渐远,对面还坐着一个不速之客。   而左等右等,等不到人的李菲也下了缆车,寻人间,看到了夏东学。   两人皆是一惊,异口同声道:“他/她也来了?”   夏东学猛地朝六号车厢看去,站在晓晨身后的高大身影,不正是林一杨吗?!   “咚”地一声闷响,牛奶撒了一地。   缆车的下客口设在嘉盛公园的西北门,几乎是一杨抱着晓晨一下车,夏东学跟李菲就围了上来。   “她怎么了?”看着昏迷不醒的晓晨,夏东学几乎有种打人的冲动。   一杨却旁若无人的出了公园,拦了辆出租,飞快地上了车。   夏东学跟李菲打了第二辆,紧随其后。   “又是你?”胖医生随手带上了病房的门。   一杨却记不太清她是谁了,只一心紧张着里面那个人:“她怎么样?”   “精神受到了刺激,情绪激动,一时气血不足,昏了过去。”胖医生瞪了一杨一眼,接着道,“老婆娶来是用来疼的,不是整天遭气受的,看人都被你气成什么样了。”   不等一杨开口,随后赶到的夏东学走了上前:“他不是她丈夫。”   胖医生一愣:“那你是……”   一杨瞪了夏东学一眼:“他也不是。”   胖医生一挑眉,看来这家子真够乱的:“你们谁去取药?”   “我去。”   “我去。”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跟着为彼此匪夷所思的默契瞪了对方一眼。   看得胖医生又是眉头一挑,似乎有点明白了什么。   这时,一直在后面默不出声的李菲突然道:“我去吧。”说着,接过了医生手里的单子。   此地不宜久留,胖医生心领神会地看了李菲一眼,也转身消失在值班室。   一杨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指还没有拧动,就被夏东学一掌打开了。   “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可以走了。”夏东学冷冷道。   “哼,该离开的人是你。”说着,一杨的手再次搭在门把手上。   “咚”地一声闷响,是拳头砸进骨头的声音。   一杨猛退了几步,好不容易才保持着平衡,嘴角绽开了一枚猩红的花。   夏东学手上的拳头并没有丝毫的松懈:“这一拳,是替晓晨打的,为八年前你贪图前程,自私自利,弃她一个人去美国。”   “咚”又是一拳。   “这一拳,是八年后,你虚情假意,害她一次还不够,又来招惹第二次?”说着,夏东学猛地揪住一杨的衣领,将他狠狠推在墙上:“林一杨,我告诉你,要报复就冲我来,对付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一杨剧烈地喘着气,心里憋着一团火,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因为夏东学说的没错,这是他欠晓晨的。   镇定剂的药效,三个小时就过了,可晓晨却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   睁开眼是熟悉的天花板,和夏东学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晓晨有些茫然,他们……不是在嘉盛公园吗?还有……一杨,一杨……   “口渴吗?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先喝口水?”说着,夏东学打开保温杯,倒了半小杯热水出来。   晓晨靠着床头坐了起来,接过小茶杯喝了几口,就放下了。   夏东学道:“想吃什么东西,我让陈姨去做。”   晓晨只是摇摇头,愣了一会,然后随手拿起枕边的书,翻了起来,没有说话。   夏东学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样下去怎么行,身体迟早会饿垮的。   “对了晓晨,解语前两天说,好不容易嫣然跟小珏都上学校了,闲下来的时候要到咱们家来玩,晚上咱们就一起吃火锅怎么样?”   听到解语的名字,晓晨才从书页里抬起头,看着夏东学点了点,然后又埋了进去。   夏东学忙道:“好,我这就去准备。”   晚上来夏家的,不止花解语,还有莫非辰跟莫氏姐弟。   听电话里,夏东学简单说了晓晨的事之后,解语当即就把两个小家伙从学校接了出来,三令五申今晚的中心任务就是哄干妈开心,两个小家伙当然义不容辞,满口答应;至于莫非辰,死皮赖脸地非要给他们娘仨儿当保镖兼职司机,顺便看看自己的好兄弟,比起那个宁晓晨,他倒更担心夏东学。   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像他这样整天守着一个心在别人身上的女人,20多年如一日,要换做是他莫非辰,生米早煮成一锅大米粥了。   嫣然和小珏的意外到来,确实让晓晨放松了不少,在孩子们一声声“干妈干妈”的撒娇中,晓晨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气色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夏东学感激地看了莫氏夫妇一眼,朝他们举起了酒杯。   莫氏夫妇会心一笑,也端起酒杯,跟夏东学的一碰,一干而尽。   吃过饭,莫非辰先送两个孩子回学校,解语跟着晓晨上了楼。   整整一晚,晓晨的话都不多,除了偶尔跟孩子们说上两句,解语一一看在眼里。   跟着晓晨在床边坐下,解语将台灯调得有些暗:“这次,你打算花多久?”   晓晨一愣,抬头看向灯光暗处的解语。   “上一次林一杨离开,你过了三年行尸走肉的生活,这一次,你打算这样过多久?三年、四年、五年?还是一辈子?”   对付宁晓晨,夏东学百依百顺、呵护有加那一套没有任何杀伤力,她需要的,是晨钟暮鼓、当头一棒。   “那林一杨呢,他有丝毫的影响吗?”   晓晨眼眸微动,不知道解语要说什么。   “他没有,可是我们有。夏东学整天陪着你不吃不喝,日渐消瘦,还要故作坚强地逗你开心,林一杨折磨你,你就折磨他,你和林一杨那个王八蛋有什么区别?”如果不是在暗处,又有黑夜的庇护,解语是绝对狠不下这个心。   果然,昏黄的灯光下,晓晨猛地一惊,看向了解语。   解语叹了口气,握住了晓晨微微有些颤抖的双手,语气不由地跟着缓了下来,“我知道,你爱了他十一年,现在突然让你放手,你做不到……可是晓晨,爱情并不是人生的全部,你看,你还有我,还有嫣然跟小珏,还有疼你爱你的夏伯伯,你忍心看到我们这么多人,为了你整天闷闷不乐提心吊胆吗?晓晨,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爱的并不是当初的那个人,而是这种爱着他的感觉呢?而在你身边一直不曾离开的人,你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而忘了去分辨,这到底是不是爱?你从不去尝试,从来不肯给他机会,是因为你害怕,怕一旦给了他机会,发现自己心里真正爱的那个人不是林一杨,你害怕改变,更害怕面对自己的内心,不是吗?”   不是的,不是的……晓晨摇着头,两行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你不应该被这句话束缚,尤其是当你的心所托非人的时候。晓晨,曾经我也面对过你这种情况,有个人告诉我,问问自己的心……你也问问你的心,究竟是谁让你这么执着,这么痛苦,又是谁,能让你开心,让你笑,你好好想想。”   卧室的灯完全暗了下去,最后帮晓晨掖好被角,解语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门外,一个小时前就立在那的夏东学,忙背过身抹了抹眼角,她们的话,他全听见了。   解语拍拍他的肩膀,轻声道:“一切都会好的。”   夏东学望着解语,感激地一点头。一切都会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阳台上的窗户没有关,白色的纱帘被风高高吹起,又长长落下,跟白月光玩起了捉迷藏。   晓晨看得有些入迷,问问你自己的心……   习惯是一种极其可怕的力量,习惯地爱着一个人,习惯地跟一个人生活,习惯地被某个人照顾……因为习惯,让你失去了应有的判断力和独立性,除非它被打破,否则,你永远不知道藏在习惯背后的那个人,究竟对你有多重要。   真的要打破所有的习惯吗?晓晨在问自己的心。   在今晚之前,晓晨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知道她一直活得很明白,她爱林一杨,也爱夏东学,可前者是爱情,后者是亲情。但解语的一段话,让晓晨糊涂了,这么多年来,每每一杨对她的伤害都让她刻骨铭心,生不如死,因为她痛,所以她知道这是爱;可东学呢,似乎从来没有机会让她体会痛的滋味,他给她的,总是世界上最好的呵护。   幸福总是让人觉得理所应当,而痛苦才会让人经久不忘,铭心刻骨,难道这就是她爱一杨,而不是东学的原因?   不……晓晨摇摇头,她被自己搞糊涂了,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总觉得有哪个地方想错了。   床头柜上,一架银制的机械天平无声地左右摇摆,这是宁古在晓晨十二岁生日的时候送她的生日礼物。   那天下午天气很好,宁古一家人坐在院子里,看着晓晨开心地拆着生日礼物,当拆到自己送的那架机械天平时,宁古笑着将女儿抱在腿上,道:“晓晨啊,知道爸爸为什么要送你天平吗?”   晓晨疑惑地摇摇头。   宁古接着道:“因为爸爸希望晓晨以后,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都要像这架天平一样,不偏,不倚,付出和收获一样多。”   晓晨骨碌碌的大眼睛一转,道:“爸爸,为什么不可以收获的比付出多呢?”   宁古笑了笑,随手将无名指上的戒指取了下来,放在天平一端的托架上,机械天平马上失去了平衡,朝盛戒指的那边沉了下去,静止在了那里。   晓晨吃惊地张大了小嘴。   宁古笑道:“你看,收获太多,天平就是去了平衡,不再拥有生命和活力,人生也是一样。不管你是痛苦多于幸福,还是幸福多于痛苦,都会让你的人生失去平衡,唯有脚踏实地,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才能永远拥有持久的生命力。”说着,宁古伸手拿掉了戒指,天平一阵剧烈地摇晃之后,终于恢复了平衡。   暖黄的灯光下,晓晨松开按在一边托架的手指,跟儿时记忆中的场景一个样,天平左右猛地摆动了两下之后,渐渐恢复了平衡,晓晨一眨眼,终于想明白了。   她跟一杨,就像现在的天平一样,左边盛着痛苦,右边盛着幸福,随着机械运动,喜忧参半,正因为如此,天平才能保持着平衡;而她跟夏东学,从一开始,就站在了天平高低不平的两端,夏东学给的太多,她付出的却太少,于是天平狠狠失去了平衡,静止在了原地,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像一潭死水,失去了生命。   所以,该放手的那个人不是她,而是给的太多的夏东学……   “李秘书,您辛苦了,有机会咱们下次再合作!”酒吧门口,杜涛向李菲伸出了手。   李菲笑着轻轻一碰:“杜总慢走。”这就是昨天她特权取票的代价。   杜涛却没有松开李菲的手,笑道:“这么晚了,我送李秘书回去。”   李菲一勾唇,抽出了玉手:“不必了,我男朋友会来接我。”   杜涛一愣:“李秘书……已经有男朋友了?不知……是哪位先生有这个福气?”   李菲抬眼,随便往前面的停车区瞥了一眼,本想示意杜涛,她男朋友的车就在这里,人还会远吗?却无意中瞥见了一辆高大的牧马人。   她不会认错的,那是一杨的车。   杜涛顺着李菲的目光看过去,也是一愣,心道,原来是林总的人啊,怪不得李秘书眼里看不见其他人,有了林一杨,确实也装不下别人了。   杜涛尴尬地笑了笑:“既然李秘书有人送了,那杜某就先告辞了,以后有机会,咱们常……合作。”想了想,杜涛还是把那句“常联系”换成了“常合作”,倒不是他怕了林一杨,而是不想给李菲留下轻浮的印象。   现在男未婚,女未嫁,一切都未成定局,将来会有什么变数还说不准呢!   李菲笑道:“好,杜总慢走。”   牧马人所在的位置,是隔壁一家酒吧的停车区,难道……一杨在里面?   李菲抬脚朝酒吧走去。   深夜的酒吧是年轻人的狂欢,这一家也不例外,可老板别具匠心的是,酒吧的背景音乐不是嘈杂的金属器、手控盘,而是一支披头士乐队,主唱是一个30岁上下的女人,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可她极富磁性的声音还是透过话筒,缓缓淌出。   “分开以后每个夜晚格外的寂静   滴答滴答剩大钟在陪着我回忆   电话里头曾经是你最温柔的声音   现在只有空气冷漠地回应   OH 给你我的心   能否请你别遗弃   一句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能否再也不分离   OH 给你我的心   为什么你却给了我孤寂   就算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可能你也不想听   ……   你的拥抱曾经是最温暖最熟悉   现在换了谁安睡在你胸口的位置   你的承诺曾是一种不自觉的甜蜜   现在一划一笔刺在我心里   OH 给你我的心   能否请你别遗弃   一句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能否再也不分离   OH 给你我的心   为什么你却给了我孤寂   就算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可能你也不想听   你不想听   ……   ……”   绕过拥挤的舞池,李菲一眼便认出窝在角落里灌酒的男人,不正是一杨吗?   只是现在的他,目光涣散,衣衫不整,颓圮地靠在沙发里,身旁还围着两个衣着裸露的酒吧女,哪里还像平日里那个意气风发的林一杨?   李菲的气不打一处来,脚底生风地疾驰过去,冷眼扫过那两个动手动脚的女人:“滚!”   酒吧女吓得一愣眼,虽心有不甘,但还是提着包,把高跟鞋跺得“咚咚”响走了。   李菲把包斜跨在身上,提了口气,正准备拉起一杨,却发现他的衣服居然是湿的,骂他的话当即咽了下去,剩下的满是心疼。   “衣服这么湿怎么还穿着,快脱下来。”说着,李菲就动手去脱他的大衣,却被一杨一手推到一边:“你是谁,凭什么管我?”   李菲的膝盖磕到了桌角,好不容易才站稳脚步,看来一杨真的喝了不少。   “你说我是谁。”说着,李菲又走了过去,这回她学聪明了,坐在了沙发上,好歹得有个支点,“别闹了,快把衣服脱了。”   “闹?我什么时候闹了……我一直都是认真的。”   “是是是。”李菲顺着他的脾气,终于褪掉了一只袖子。   “来……你陪我喝一杯。”说着,一杨朝李菲递过来一杯酒。   李菲却顺势褪去他另一只袖子,绕过了酒杯。   一杨突然笑了起来:“呵……连你也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是认真的……”   李菲无奈地一叹气,接过酒杯,一干而尽,然后“啪”地一声将杯子扣在桌子上。   这得喝了多少,才喝成这样?上次胃穿孔住院才过了多久,他怎么这么不自爱?   一杨的笑容却渐渐消失:“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不相信,我怎么可能会骗她?”   李菲猛地一愣,“我怎么可能会骗她?”这话什么意思,心里一直坚定的某种意念似乎动摇了。   “八年了,我恨了八年,也爱了八年……我承认,我想过报复,想过像她折磨我一样折磨她,可是……我失败了,从一开始就失败了,田园三业之后我就放弃了……我自问,我林一杨从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不相信我……”   “你知道吗,昨天她问我,问我这辈子有没有爱过她……她的眼神里都是绝望,那不是问,那是否定……否定了我,否定了我们之间所有的感情……后来,她开始怕我……她那么怕我,怕到我一碰她……她就立刻躲开了……是这双手,这双手……”   酒杯“嘭”地一声在桌子上碎了。   “一杨!”李菲惊叫着,搬开一杨按在玻璃渣上的手,血立刻顺着手掌流了下来。   一杨一推,挣开了李菲:“是我错了,是我错怪了她……她跟夏东学没有、没有结婚……呵呵,她一直在等我……可是我……可是我,却在她父母过世的第二天,抛下她去了另一个地方,一走八年……夏东学说得对,我是一个唯利是图自私自利的人……为了自己的前程,不惜牺牲任何人……”   “一杨……”李菲心疼地看着他,“你不是……你不是……”   难道……真的是她理解错了吗?还是她……真的不够了解一杨呢?他没有复仇,他不是在复仇。   “一杨,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   春天的脚步越来越近,过完年,大家似乎都胖了一圈,连晓晨脸上也出奇地圆润了起来。   唯独一个人却还是老样子,甚至两颊比之前更消瘦了。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一杨最后看了翡翠庄园14号一眼,两棵高大的杨树渐渐开始生出了嫩芽,以前他竟不知道,这里还有两个如此高大的白杨树。   二楼白色纱帘后面,晓晨静静地目送着牧马人离开,第83天了,这是一杨守在她楼下的第83天。   自从上次缆车事件之后,一杨每天晚上10点,都会站在院子外临着晓晨房间的那条小路上,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只是静静地站在那,看着院子,看着阳台,然后12点离开,就连大年三十也不例外。   晓晨默默在心里做了个约定,如果等到第100天,一杨还在那里的话,就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街上行人渐渐脱下厚厚的冬装,换上轻便又漂亮的时装,CBD的年轻人们更是如此,他们不仅站在城市经济链的顶端,也是时尚的弄潮儿。   “号外号外,李秘书回国了!”小王此语一出,前台的一群小姑娘立刻围了上来。   小王是高盛的包打听,而李菲是高盛的风向标,她今天穿的什么衣服,带的什么首饰,用的什么香水,都是高盛年轻姑娘们竞相模仿追逐的目标。   而两个多月前,李菲突然回了美国总部,除了高盛中国执行总裁林一杨之外,没有人知道原因,这让小王这个消息通郁闷了好久,在女性职员中的威信也一落千丈,而今天,他终于可以一雪前耻,重振雄风了。   “人呢,在哪里?”前台秘书兴奋道。   小王得瑟地一捋油光发亮的头发:“三、二、一!”   刚一数完,李菲就奇迹般地出现在了玻璃门口,众人立刻点头问好,眼睛则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李菲今天的着装。   两个多月不见,李菲似乎比之前更成熟了,裸色的长款风衣一直到膝盖上方,腰部一根腰带高高束起,再配上黑色的长筒靴,更显得双腿笔直修长,褐色的头发松松在脑后挽起,一只黑色的墨镜几乎盖住了大半张脸,她——永远都是这么精致。   “咚咚”两声,门响了。   “请进。”一杨把头埋在文件里,并没有抬。   直到鼻尖又闻到那股熟悉的香水味,一杨手中的笔才停了下来,是她。   “不是说明天的飞机吗,今天怎么就回来了?”见到老朋友,一杨忙起身引她在沙发上坐下,倒了两杯茶。   李菲摘下墨镜:“想你了呗。”   一杨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是来跟你道别的。”李菲喝了口茶,接着道,“总部人事调动下来了,我留美的申请通过了。”   “祝贺你。”一杨真诚道。   李菲晃了晃手中的茶杯:“粗茶淡饭可不行啊,我要吃海参鲍鱼。”   一杨一笑:“没问题。”   “对了,你跟晓晨怎么样了?”说到这个名字,李菲心里还是有点不自在,就像吃一块五仁月饼,其余都好,就是对里面的花生过敏。   一杨摇摇头。   “她还是不肯见你?”这个女人,怎么比她还小心眼?李菲大义凛然道,“要不要我帮你?”   既然当初的祸是她闯的,他们的事,她就有责任负责到底。   一杨还是摇摇头:“没关系,我自己来。对了,你跟杜涛怎么样了?”   一听到杜涛,李菲两根柳眉立刻拧在了一起:“什么叫我跟他?我跟他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吗?我可是听说人家,千里迢迢追你追到美国,现在为了你,把家产都卖了,在美国从头开始……”   “够了够了,别说了。这都是他自愿的,我可没拿枪指着他。”   “谁要拿枪?”   说曹操,曹操到,杜涛也是一身风尘地走了进来。   一杨马上招呼他坐下,并识趣地退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李菲跟杜涛一高一低的声音顷刻在里面炸开了锅。   说起杜涛,一杨还真是得好好感谢他。如果没有他,一杨跟李菲也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两个多月前的一晚,一杨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迷迷糊糊中是李菲把他带了出来,刚一出门,就遇上了杜涛。   那一晚,一杨几乎彻夜未眠,胃里像有无数只小虫咬着一样难受,中间吐了好几回。另外两个人,也好不到哪去。   李菲什么都没说,只是不停地哭,杜涛怎么劝都劝不住。   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李菲托口去超市买东西,一去就是三个小时。   杜涛实在等不及了,正要出门去找,一杨的电话却响了,是一封邮件提示。   “一杨,对不起,这些话我当着你的面,实在开不了口,原谅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告诉你。   从八年前,我就错了,我以为只有我们才是最合适的,只有我,才是最爱你的……所以在我们出国前的那天晚上,我替你送走了宁晓晨,骗她说你不想见她,你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我能感受得出来,当时她很伤心,浑身都被大雨淋透了,只有意志还在顽强地撑着,可是我却说服自己视而不见,因为,只有她消失了,我们才有机会。   可是,后来我发现,事情并不是这样……她从来都没有消失过,她一直住在你心里。   八年来,不管我怎么努力,你都不让我靠近你的心门半步。你隔绝了我,隔绝了所有人,隔绝了整个世界,只为守护她一个。   我恨她,我怎么能不恨她!所以,我就以为你也是恨她的,恨她跟夏东学在一起。   直到昨天晚上,亲耳听到你说出那些话,我震惊了,错愕了……你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原谅一个背叛你的女人?   原因只有一个——你爱她,很爱很爱——就像,我爱你一样。   一杨,我好像从来还没有说过“爱你”呢,因为我害怕被拒绝,害怕说了之后,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不过现在好了,我要去美国了,隔着宽阔的太平洋,我的勇气也增长了不少。   不过一杨,你要记得,我不是放手,我也没有认输,我是爱你,也渐渐学着去爱你的全部,如果她是你的一部分,我也只能爱她,别无选择。   一杨,对不起……晓晨跟夏东学没有结婚,八年前也没有在一起,是我骗了你,也骗了她。   可即使时间再来一遍,我还是会这么做,因为和你独处的那八年,是我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我从不后悔。   一杨保重。   爱你的菲。”   “我去追她。”   一杨还没回过神,杜涛就冲了出去。   跟着,一杨也出了门,方向却不是机场,而是翡翠庄园——夏家。   当时,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那么远的路,居然忘记了开车,在雪地里只穿了一身单薄的休闲服就跑了过去。   气喘吁吁地跑到夏家门口,抬手隔着门板,一杨却没有敲下去,这么多年来,原来错的一直都是他,他欠晓晨的,岂是这回三言两语就能还清的?   那一天,他在雪地里一直站到夜里十二点,也是从那天开始,一杨每天晚上都要去晓晨窗下站着,十一点楼上灯灭的时候,用短信道声:“晚安。”   而杜涛,每天都在大洋彼岸打着昂贵的视频电话,向一杨询问李菲的喜好和生活习惯,并简要讲述今天他们在哪,做了什么。   后来,杜涛的问题越来越少,夸张的描述却越来越多,很多时候,一杨听得烦了,就把自己的照片往视频前一摆,自己该干嘛干嘛去。   两人的友情也在不知不觉中迅速升温,尤其是在杜涛得知一杨对李菲只是朋友之义的时候,简直把一杨当亲哥哥待了,整天一张口就是“大哥大哥”的乱叫。一杨第一次发现,一个大男人也能这么啰嗦,不由地开始同情起李菲来。   再后来,李菲也渐渐出现在视频里,也就是上一次,李菲亲口告诉他,下周回国的事。   晚上的庆功宴,因为杜涛这个话唠,一点都不寂寞。整顿饭吃下来,一杨几乎插不进一句嘴,全是李菲和杜涛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战的精彩表演。   不过每次战败的,似乎都是杜涛,不知是他真的笨嘴拙舌呢,还是在故意让着李菲。   酒酣饭饱,杜涛提议去看电影,李菲没有拒绝,但唯一的条件就是,一杨一起去。   在杜涛幽怨的目光下,一杨无奈地摊了摊手。   电影是今年的贺岁片,由内地知名男艺人钟晋主演的《顾时初蔓》,据说是根据一本小说改编的,120分钟的剧情很精彩,主演们的演技也很棒。   只是在影片快要结束的时候,屏幕突然黑了一下,再一启动,却是一张张由远及近、由小渐大再变小,最后堆砌成一颗巨大的跳跃着的心型照片。   照片上无一例外,都是李菲,偶尔会有两张跟杜涛的合照。   正当众人都惊叹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影院立体声的大音响传来了一个男人深情的歌声。   “只有经历才会成熟   只有坎坷才会领悟   你是我今生的依护   伴随走完无尽的路   只有真心才会永久   只有付出才有拥有   你是我今生的归宿   伴随走完无尽的路   走过这条长路   相互留下最深的祝福   天涯海角无法分割   狂风暴雨无法挡阻   你是我全部的全部   你是我全部的幸福   天荒地老义无返顾   海阔天空同甘同苦   你是我全部的全部   你是我全部的追逐   白头到老相偎相助   海枯石烂朝朝暮暮   海枯石烂朝朝暮暮”   杜涛的眼眶有些湿润,在头顶一盏小灯的照耀下,闪着钻石一样的光芒:“李菲,嫁给我。”   说着,杜涛单膝跪地,右手里举着的,正是一枚闪闪发亮的蓝宝石钻戒,几乎同时,身后大银幕的那颗心里,跃出三个大字——“我爱你”,诺大的观影室跟着下起了玫瑰雨。   李菲不可思议地捂着嘴,这太突然了,太震撼了,她需要时间消化。   可热心的观众们却不肯给她时间:“嫁给他!嫁给他!”   一时间,观众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杜涛的一颗心却提在了嗓子眼。   今天这场求婚,是他一周之前在美国就策划好的,当然,现场协调还多亏了他的亲大哥,林一杨。   一杨笑着牵起李菲的手,拉过她缓缓走向银幕,就像婚礼上哥哥送出自己出嫁的妹妹一样。   李菲看着杜涛,重重地一点头,眼泪早已泛滥成灾。   如果说,一杨教会她怎么去爱一个人,那么杜涛,就是教会她怎么被爱的那个人。   她把她的青春给了一杨,爱情却给了杜涛。李菲这一辈子,值了。   随着观众们的一阵欢呼,银幕两侧突然放出两束彩带,杜涛激动地抱起李菲,幸福地打着圈。   一颗心,终于,吞回了肚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为李菲而哭,她值得拥有更合适的。。 ☆、第二十五章   中午的机场有些冷清,没有温度的春阳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照进了二楼的候机室。   “好啦,别哭了,等五一放假我去看你们。”一杨轻轻拍着杜涛的背,无奈地看了李菲一眼。   杜涛抽抽搭搭地从一杨肩膀上抬起头:“好,到时候,别忘了把份子钱补上。”   一杨脊背一僵:“……没问题。”亲兄弟明算账啊。   “还有大哥,那个——”   “还有完没完,再啰嗦飞机都要开了!”李菲好气没力地打断了杜涛的唠叨,一种叫做“丢人”的情绪,渐渐蒸腾起来,幸亏现在机场人不多。   杜涛这才放过一杨的肩膀,一转身,却发现李菲已经快走到登机口了。   杜涛立刻提起行李,麻溜地追了上去:“等等我。”边追边扭头对一杨道:“大哥保重!”   看着他们两个一强一弱,一前一后,一杨好笑地朝他们挥挥手:“到了给我打电话。”   “好!”   杜氏夫妇的身影刚消失在登机口,一杨的手机就响了,是李菲的短信。   “我帮你约了晓晨,今天下午5点,G大礼堂。把握好机会,祝你好运。”   一杨看着手机屏幕,无声地笑了笑,洒在身上的阳光,似乎也渐渐开始有了温度。   夏家。   吃过午饭,晓晨正在看欢欢发来的新书签售会细则,不出意外,地点就是G大礼堂。   说起礼堂,晓晨又拿起笔记本旁边的大红色请帖,这是今天早上陈姨替她签收的,李菲和一个叫做杜涛的男人的婚贴。   刚收到的时候,晓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李菲学姐居然要结婚了?而且,地点还是在美国洛杉矶的一座教堂?   请贴背面还有一段话:“晓晨,我要结婚了,祝贺我吧!下午5点,G大礼堂,不见不散。菲。”   更惊世骇俗是,这段话下面,还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小学妹,如果届时你到不了洛杉矶,把礼钱打到这张卡上就行。学姐夫,涛。”后面括号里是一串银行卡号。   晓晨痛苦地抚着额头,自己的稿费现在还没见着呢,讨账的就来了,她可不可以也在下面回复一行小字:“下回打,行吗……”   转眼,就到了四点半,晓晨简单收拾收拾,当真带上一张银行卡,出了门。   不知道往国外银行账户打钱,要不要手续费,倒不如这次见面了,直接给学姐好了。   G大还是老样子,只不过春暖花开、姹紫嫣红的更是赏心悦目。   坐在礼堂第一排,晓晨抬腕看了看表,还有五分钟,学姐应该快到了吧。   周末的舞台空荡荡的,两边朱红色的帷幕遮住了那架她以前常弹的白色钢琴,可就在晓晨顾盼看向舞台另一边的时候,从帷幕后面,突然传来了熟悉的琴声。   是《凤求凰》,她不会听错的。   这本是汉代司马相如的古琴曲,上学时,晓晨花了整整三天功夫才改编成了钢琴曲,李菲学姐是怎么知道这首曲子的?她可只教过一杨一人啊。   难道是……   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晓晨的腿微微有些颤抖,踩着音符,一步一步走到帷幕跟前,里面的琴音还在流淌,晓晨却愣在了那里。   是他,就连当年,晓晨不小心弹错的地方,一杨都记得清清楚楚,还故意弹了出来。   转身,她想逃。   却被一杨的声音定在原地:“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猝不及防地,晓晨跌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一杨从背后环抱着她,下巴轻轻搭在晓晨肩上:“晓晨,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错过了那么多,这辈子,不能再错过了。”   颤抖的小手,渐渐握住一杨环扣在她腰上的大手,一凉一热:“第84天了……”   一杨一愣:“……嗯?”   “昨晚,是你在我家楼下站的第84天……我告诉自己,如果到了第100天,你还在的话,我就接受你……可是,时间好像没有那么多耐心,给不了我们100天了。”   “晓晨……”一杨激动地一收手臂,将晓晨转向自己。   眼前隔着一层厚厚的水珠,晓晨几乎看不清一杨的表情:“为什么……为什么每次,你都能轻而易举地打破我所有的防线,你——”   晓晨后面的话,被一杨生吞入腹,缠绵的吻含着她咸咸的眼泪,也含着一杨的愧疚与心疼。   不是每次过失,上天都会给你弥补的机会,他是幸运的,他知道。   G大南花园的迎春花开了,十里飘香。   一杨牵着晓晨的手,在第三棵迎春树前停了下来。   “还记得它吗?”一杨问道。   晓晨信手扶起一枝开得最棒的迎春花,甜甜一笑:“当然记得,这是我们两个种的嘛。”   大三时的植树节,学校举办“爱心植树”活动,晓晨就拉一杨来献爱心,一起种了这棵迎春树。   “一杨,东西你带了吗?”   那天一大清早,晓晨就兴致勃勃地拉着一杨来了南花园。   “……真的要这样吗?”   “当然!书上说,这样许愿很灵的,等到九九八十一天之后,我们再把各自的愿望拿出来,就一定会实现。”说着,晓晨朝一杨晃了晃手上的方盒子。   “你的呢?”   一杨不情愿地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深色的盒子,却只有晓晨那个的十分之一大。   “一杨,你的愿望好少啊,是我太贪心了吗?”   “你都许了什么愿望?”   “不能说的,现在说了就不灵了。”   一杨无奈地一笑,却握紧了手上的盒子,希望真的能如晓晨所说,梦想成真。   可谁想到,他们却在三个星期之后,分了手。   “一杨……一杨……”   晓晨连叫了两声,一杨才从回忆里抽回思绪:“……嗯?”   “我在问你,当初你在树下许了什么愿望?”   一杨看着晓晨,认真道:“想知道吗?”   “嗯。”晓晨重重地一点头。   一杨一笑,随手在脚边找了一根断枝,蹲在地上挖了起来,晓晨跟着也要帮忙,一杨却说天气凉,不让她下手。   谁知,先挖出的居然是晓晨那只跟鞋盒一样大的巨无霸许愿盒。   “我的我的!”   晓晨雀跃着,把盒子抱了出来,可打开的那一瞬间,却几乎晕了过去:“……我的护身符和姻缘签呢?”   一杨从盒子里捏起一块像纱布一样的红布片:“会不会是这个?”   八九年了,这些东西,是该氧化光了。   晓晨却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怪不得我的心愿都没实现……呜呜……一杨……”   “好了好了。”一杨摸着晓晨的头哄道,余光突然瞥见土坑的一侧露出了一只方形的棱角,这不正是当年他埋下的那只盒子吗?   一杨道:“要不要看看我的?”   “……你的?”晓晨揉揉眼角的泪花,“好。”   虽然她的愿望被岁月氧化了,可如果一杨的实现了,也不错。   一杨的盒子是铁做的,幸而外面镀了一层抗氧化的漆,腐蚀得不算太厉害。   轻轻拍掉盒子上的土,一杨却将东西递给了晓晨:“你来开。”   晓晨好奇地接过,手指扣下盒子中间的金属锁扣,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对金戒指,男款戒指内侧刻着手写体字母“n”、“x”、“c”,而女款戒指内侧则刻着“l”、“y”、“y”。   不等晓晨再说什么,一杨突然单膝跪地,将盒子里的小戒指拿到晓晨跟前:“嫁给我,好吗?”   心,“扑通扑通”跳得又响又快,一杨现在才切身体会到那日杜涛求婚时的心情。   这辈子,一杨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可自从遇见晓晨之后,他人生的很多事情,渐渐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内。这是劫数,也是注定。   缓缓伸出右手,晓晨将无名指直接放进了一杨手中的戒指里,破涕而笑,原来被氧化了的愿望,也是可以实现的。   “谢谢你,林太太。”   “不客气,林先生。”   “映雪路”上,一对相拥的丽影渐渐淡出大家的视野。   “一杨,我怎么觉得我吃亏了。”   “哪里吃亏了?”   “你看请帖上,李菲学姐手上戴的戒指,好大好大一颗钻石呢,这个……”说着,女孩举起右手,在阳光下看了看,“是不是有点土呀?”   “……咳,这可是九年前,最流行的款式。”   “咦,九年前?你是九年前就要跟我求婚了吗?”   “……嗯。”   “可九年前,我才20岁诶……一杨,你怎么又脸红了?”   “……天气热。”   “热吗?我怎么没感觉……一杨,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这不是回家的方向。”   “没错。”   “可是我家,在东边的翡翠庄园啊。”   “以后,你家就在那里。”说着,男生的手指朝西北方向的一群高楼一指。   “……文星现代城?那、那不是你家吗?”   “从今往后,也是你家。”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   晓晨的背“咚”地一声撞上了门板,隔着某人的手,却一点也不疼,一杨可舍不得撞坏了她。   炙热的吻,让晓晨烫红了双颊,好不容易从一杨的魔爪下喘口气,晓晨气喘吁吁道:“……还没洗澡呢。”   一杨的眸底立刻燃起一团火:“那就一起洗。”   一起洗?她有没有听错?!不行不行……那多难为情啊。   “还是……我先洗吧。”   晓晨一转身,挣开了一杨扣在她腰上的手臂,正想着这次怎么这么轻易就成功了,却脚底一滑,又被拽了回去,跌入一个明显体温不正常的怀抱。   “我去主卧洗,15分钟后见。”   “知、知道了。”   结果,晓晨一磨叽就是30分钟。   穿着一杨宽大的白衬衫,晓晨蹑手蹑脚地进了卧室,床上的被子明显地拢成一个人的形状,可屋里的灯却暗着。   一杨,睡着了吗……   小心翼翼地掀开一边被角,晓晨尽量放轻动作,钻了进去。多亏刚刚在客厅吹干了头发,现在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睡觉了。   咦?不对,这是谁的手啊?   腰上,突然横过来一条胳膊,温热的大手正暖着她的小腹。   他还没睡?“一杨……”晓晨低声叫了一声。   身后那人,却没有回答。   看来,他真的睡着了,可晓晨却睡不着。   九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和一杨躺在一个被子里。轻轻翻了个身,目光在面前这张她朝思暮想的俊颜上停了下来。   一杨的睫毛又黑又长,鼻子也比她的挺立好多,嘴巴笑起来的时候,两边会微微向上翘起,可是一杨却不爱笑。   想着,晓晨用食指轻轻划上他的唇角,比划着一杨微笑的样子,对嘛,这样才好看。   “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一杨突然挣开了眼睛,吓了晓晨一跳,想收手,手腕却被他牢牢扣住。   几乎是一晃神的功夫,晓晨就被他紧紧压在身下,肌肤相贴时,才惊觉,自己衣服的扣子不知何时已经被解开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更何况,一杨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   眼前大片的风光让一杨的呼吸更加急促起来,他隐忍了快九年,身体里的洪水猛兽一旦被唤醒,他也控制不住。   “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一杨的声音低哑得厉害,嘴唇不自觉地在身下大片光洁的肌肤上游走,手指灵活地绕到晓晨身后,解开了内衣扣子。   晓晨知道,接下去要发生什么,熟悉而又刺激的感觉让她不由地颤栗起来。   一杨进去的那一刻,她几乎哭出声来。除了九年前的那一晚,这是她第一次。   一杨明显也感觉到了:“晓晨别怕……”动作不由地温柔了许多。   炙热的激情让两人缠绵了良久,直到晓晨渐渐适应,一杨才开始尽情释放自己,九年,他等的够久了。   第二天早上,晓晨是被电话吵醒的。   “谁呀……”迷迷糊糊地嘟哝了一声,晓晨并没有抬开眼皮。   一杨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没事,你再睡会。”然后拿起手机,去了客厅。   电话是李秘书打来的,一杨不得不接,而且还得背着晓晨。   “林总,有新情况。”   “你说……”   一杨复看了床上一动不动的晓晨一眼,在身后轻轻合上了门。   半个小时后,晓晨再次被弄醒,却不是电话,而是某人不安分的手。   “别动……”   晓晨低低咕哝了一声,却不知,在一杨听来,更像是邀请。   本来是要帮她穿好衣服的,现在他突然改主意了,手指灵活地重新将刚扣上的衬衣扣子一一解开,还有那个内衣,刚才他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给她系好的,早知道现在又要脱下来,真是白费了他的一番功夫。   胸前突然的刺激,让晓晨猛地张开了眼,刚想翻身,腰部却传来一阵酸痛,“哎呦”一声又躺了回去。   一杨立刻心疼地揉上她的腰,昨晚,是他太放纵了,暗暗地,又将蠢蠢欲动的□□压了回去。   “想吃什么,我帮你端进来。”一杨在晓晨耳边温柔道。   晓晨一惊:“咦,你什么时候做的早饭?”   “在一只小猪睡懒觉的时候。”   小猪?他居然说她是小猪?还不都是他害的。   晓晨赌气地别过脸,视线刚好扫到自己半褪的内衣,脸刷地一下就红了,一把扯过被子,蒙上了头。   这不低头看还好,一看,自己锁骨上、胸口上全是昨晚欢爱的痕迹,晓晨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转念却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来。   慢慢拉下被子,露出一双眼睛,晓晨扭捏了好久,才开了口:“一杨……为什么,那天晚上,我第一次跟你回家的时候,你……你没有……”   一杨单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捏上晓晨羞得通红的小脸,会意道:“因为那时,我以为你跟夏东学结婚了。傻瓜,我怎么可能让你为难。”   啊,原来是这样……害她白白难过了那么久。   一杨却趁机使坏道:“晓晨,难道那个时候你就想……”   晓晨一听,小脸果真羞得更红了:“想什么呢,我才没有……”   眼见着一杨眸子里越来越亮的两团火,他不会又想欺负她了吧,她现在还难受着呢。   猛地拉上被子,晓晨在里面嘟哝道:“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好,我帮你拿进来。”   话音落了好一阵,才是一杨离开的脚步声。   早饭吃的有些沉默,晓晨红着脸只顾埋头扒饭,都是一杨问一句,她答一句,像课堂提问一样。   “周一你有事吗?”   周一?不就是明天?应该没什么事吧。晓晨摇摇头。   “你把户口本带过来,咱们先把证领了。”一杨说话的语气,就像在谈论今天什么天气一样自然。   晓晨却猛地吃了一惊:“领、领证?!”   “晓晨,”一杨放下筷子,认真道,“我说过,我会对你负责的。”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可是……怎么还是有种被大乐透砸中了的感觉?   “有那么吃惊吗?”晓晨眼睛里的光芒太过耀眼,照得一杨心里暖暖的。   “有呀,就像王子终于发现穿水晶鞋的是灰姑娘,并答应要娶她做王妃一样。”   一杨想了想,应道:“这个比喻不好,应该是公主终于被史瑞克打动,答应嫁给他。”   “嘻嘻……一杨才不是怪物史瑞克,一杨是晓晨眼中最帅气的王子。”   一杨从善如流道:“那请问公主殿下,您想在哪里举行婚礼呢?”   说起婚礼,晓晨立刻开心地手舞足蹈起来:“我想在一个漂亮的小教堂,有白胡子黑长袍的神父,有一条洒满玫瑰花瓣的小路,有世界上最洁白的婚纱,还有满满一堂的亲朋好友,我还要嫣然跟小珏做我们的花童,还有还有……”   晓晨一张一合着嫣红的小嘴,喋喋不休,没完没了,全然不见刚才窘迫害羞的模样,一杨却听得津津乐道,一一记在了心里。   她要的,他都给。   下午,一杨先送晓晨回了夏家,收拾东西,然后自己去了公司。   他约的人,现在已经面色清冷地坐在沙发上了。   李秘书恭恭敬敬地送上来两杯热茶,朝刚在沙发上落座的一杨一点头,带上门出去了。   对面,夏东学冷冷地开了口:“什么时候?”   今天早晨,他刚从公司下夜班回家,带了晓晨最爱吃的烤红薯,电话打过去,接起来的却是林一杨,他说,他跟晓晨要结婚了。   一杨却不紧不慢道:“你是在问,我们什么时候确定的关系,什么时候领的证,还是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手上的拳头越攥越紧,夏东学耐着性子道:“婚礼。”   “六月初六。”   六月初六……三个月后?他怎么那么急!   “如果,我不同意呢。”夏东学一字一顿道。   一杨突然眯起眸子,后背从沙发上离开,发狠道:“不管你同意,还是不同意,都请你离开,永远不要再打扰我跟晓晨的生活。”   笑话!喧宾夺主、鸠占鹊巢?夏东学冷哼一身,身体跟着往前一倾,和一杨咫尺相对:“如果我不呢?”   “我说了,由不得你!”   “滕”地一声,夏东学从沙发上起身,茶水被震翻了一桌:“那就试试看。”转身,决绝地离开。   可夏东学心里清楚,今天他来,就已经输了,结束了。只是他不甘心,不舍得。   “7253。”一杨的声音却从身后淡淡地传来。   脚步猛地一滞,夏东学愣在了原地,7253……7253……   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耳边渐渐开始传来金属剧烈碰撞的刺耳声,晓晨抱着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还有他父亲夏维重口口声声的证词:“是我的车,是我的车……”   八年了,不……现在已经九年了,他以为所有人都忘记了,也根本不可能会有人知道,7253,当年宁氏夫妇出事时,开的那辆尾号7253的小跑,其实是他的车……   “爸,我停在后院的那辆车呢?”   九年前的一个下午,夏东学刚从学校回来,兴致勃勃地提着工具箱,又去摆弄夏维重送他的那辆新车。可车,却不见了。   正在院子里看报纸的夏维重,随口回了句:“哦,你宁伯伯的车坏了,就借走开了。”   “咣当”一声巨响,夏东学手里的工具箱掉了下来,里面各种修车工具呼呼啦啦地撒了一地。   夏维重从报纸里抬起头,迎上的却是儿子惨白的一张脸:“怎么了?”   “……我的车……还没组装好。”   “什么叫没组装好?”   “……刹车、刹车没装。”   他不是故意的……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靠着墙,夏东学缓缓滑了下去,这些年,他每晚都会做着同样的梦,梦到晓晨站在医院的手术室里,身后躺着宁古夫妇皮开肉绽的尸体,他想靠近,晓晨却走远,满眼的悲伤与质疑:“凶手是你,凶手是你……”   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本就痛苦,偏偏他又有愧于她,夏东学的内心世界每天都要经历一轮摧毁与重建,前者是因为愧,后者是因为爱。   这些年,他活得,真的很累。   一杨也缓缓蹲了下来,手掌搭上夏东学不住颤抖的肩膀,他也没想到,这件事会对夏东学产生这么大的刺激,也或者,是他根本就不愿去想。   “不要告诉她……可以吗?”   夏东学的声音颤得不比身体厉害,他几乎是在哀求,哀求他这辈子最恨的一个人。   搭在肩头的手掌轻轻一捏,一杨无声地点点头。这件事,即便夏东学不说,他也绝对不会让晓晨知道。   “还有最后一件事……做完了,我就会离开。”   “什么事?”   “我想参加……晓晨的婚礼,以哥哥的身份……送她出嫁。”   原来说出这些话,也不是很难,不过上嘴皮碰下嘴皮。他却花了29年。   “好。”一杨道。   “……谢谢。”   “不用谢我,”说着,一杨收起手掌,站了起来,“我不是为你,我只是不想让晓晨心里有遗憾。”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章   筹备婚礼是一件极其累人的事,多亏了解语来帮忙,晓晨才能忙里偷闲地松口气。   当然,有脾气的花解语同学,可没少给那位准新郎官脸色看,好在碍着晓晨的面子,每每解语对一杨由尖酸刻薄、冷嘲热讽即将上升为武装斗争的时候,晓晨就跳出来打太极,所以至今,也没有发生什么准新郎缺胳膊少腿的人间惨案。   不过,令众人措手不及的另一件事发生了,原定于六月初六的婚礼被迫提前,因为宁晓晨同学怀孕了。   “解语,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晓晨有些愧疚,本来她们人手就少,现在她又成了重点保护对象,不仅抽掉了原本的劳动力,还得让现有的劳动力为她操心。   解语从成堆成堆的衣服里抬起头:“你——坐着就好,要是坐累了,就躺着,饿了渴了,就叫那边那个。”说着,解语用衣撑指了指对面书房开着门办公的林一杨。   自从晓晨怀孕之后,一杨就把书房直接改成了临时办公室,有什么文件都让李秘书送过来。   倒不是一杨过分紧张,是晓晨的身体实在羸弱,连徐医生都说,晓晨能怀孕,真是祖坟头上冒青烟了。   所以,一杨决定明天带晓晨,一起去拜祭一下父母。   一杨的父母葬在城北公墓,比较近,所以就先去那里。   大三时,晓晨跟着一杨来过一次,见到了一杨父母的照片之后,她才明白,为什么一杨长得那么好看。   “叔叔阿姨,晓晨又来看你们了。你们过得好吗?”说着,晓晨将一束白色的菊花恭恭敬敬地放在墓碑前。   一杨扶起她的腰:“你刚才叫什么?”   “叔叔阿……啊!”晓晨一惊,忙改口道,“是爸妈。”   一杨揉揉她的头:“没关系,他们会原谅你的。”   晓晨忙又扭过头,对着墓碑上一杨父母的黑白照片粲然一笑:“谢谢爸妈。”   “好了,走吧。”   “咦,可是你还没有跟爸妈说话啊?”   一杨揽过她的腰,边走边道:“说过了。”   “什么时候,我怎么没听见?”   “在心里,我每天都说。你呀,他们早就认识了。”   “咦,是吗?你都说些什么呀?”   “我说……咱们要不要换一对新戒指?”   晓晨一把按住一杨摘戒指的手:“才不要呢,别人家结婚,等得九年才是陶婚,咱们家一结就是。”   “嗯,”一杨一点头,“咱爸妈也是这么说的。”   晓晨的父母葬在雁归公墓,离城北公墓不过20分钟的脚程,一杨却不同意晓晨步行,最后还是开车过去的。   宁古夫妇的合墓前,一株紫色的风信子正安静地躺在那里。   晓晨忙抬起头四处搜索,空空荡荡的墓园里,除了她跟一杨,并没有别人。   “是你父母的朋友?”一杨问道。   晓晨收回目光,将手上的白菊花摆在风信子旁边:“不是,是东学。”   “一杨,我好像还没跟你说过我父母的事。”见一杨轻轻摇了摇头,晓晨接着道,“我爸妈是九年前出事的,车祸,人刚送到医院,还来不及进手术室,就离开了……”   一杨扶着晓晨微微有些颤抖的肩膀,听她继续道:“每年的忌日,都是东学陪我来的,他总要送上一株紫色的风信子。一杨,你知道风信子的花语是什么吗?”   一杨摇摇头,心里却渐渐紧张起来,该不会,晓晨已经知道了什么吧。   “是‘对不起’。”晓晨看向了风信子,接着道,“我知道,东学是在为我父母的死愧疚,当初,如果不是爸爸错开了夏伯伯的车,也不会出事。可这件事,我并不怪夏伯伯,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车有问题呀,可东学还是很自责,每年都要站在这里好久好久。”   一杨一颗悬而未决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拍拍晓晨的肩膀,一杨安慰她道:“晓晨,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相信时间会感化一切,你也不用太担心。”   “嗯。我爸爸也总是这么跟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而人生中的每条路都不会白走。就像我们,走了这么久,还是走在了一起。”   一杨却将目光看向了墓碑:“谢谢爸妈,把晓晨带给我。请放心,我一定会替你们照顾好她,还有我们的孩子。”   说起孩子,晓晨不由地侧过身去,挡在墓碑靠西一边的碑文旁,可一杨还是看见了,碑文的最后一行,刻着:“外孙,林氏。”   林氏……林氏……怎么会是林氏?   “晓晨,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聪明如一杨,他怎么会猜不到,既然夏东学和晓晨不曾结婚,而晓晨和他发生关系的时候,又恰好是九年前,跟宁古夫妇车祸的时间基本吻合,那也就是说,这墓碑上刻的“外孙,林氏”就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晓晨……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怀里的小人儿早已哭得泣不成声,来不及,她来不及……   一个月之后。   “一个漂亮的小教堂,有白胡子黑长袍的神父,有一条洒满玫瑰花瓣的小路,有世界上最洁白的婚纱,还有满满一堂的亲朋好友,我还要嫣然跟小珏做我们的花童,还有还有……”   所有的一切都跟晓晨设想的一模一样,这一天,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准备好了吗?”   教堂外,夏东学轻轻握着晓晨的手,这一刻,他竟比新娘还要紧张。   晓晨轻轻一点头,做了个深呼吸:“准备好了。”   门开了,一杨一身黑色的燕尾服,站在白胡子黑长袍的神父旁边,微笑着看着晓晨。   踩在铺满玫瑰花瓣的走道上,晓晨紧张地几乎不能呼吸,低声道:“东学哥哥,你可要抓紧我,不能让我跌倒,我怕丢人。”   “放心,有我在。”说着,夏东学握紧了手的力度。   身后,嫣然跟小珏一边一个,提着晓晨长长的裙摆,脸上洋溢着童真的微笑。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晓晨踏过的每一步,都是她跟一杨往日的回顾。   她永远不知道,下一步等着她的会是什么,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因为每走一步,就会离幸福更近一步,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交给你了。”   最后一次感受着晓晨掌心的温度,夏东学缓缓将她的手交付给林一杨。   一杨微微一点头,紧紧接过,剩下的路,他们要一同走过。   “大家好,我们今天在这里出席林一杨男士和宁晓晨女士的神圣的婚礼。”   白胡子神父慈祥的声音渐渐响起,欢呼的人群开始安静下来。   “好,林一杨先生,你愿意接受宁晓晨女士,作为你的合法妻子吗?”   “我愿意。”   这一刻,他等了好久。   “好,宁晓晨女士,你愿意接受林一杨先生,作为你的合法丈夫吗?”   “我愿意。”晓晨莞尔。   “好,请两位新人交换结婚戒指。”   盒子打开了,众人一阵惊呼,居然是一对又老又土的金戒指。   一杨跟晓晨却相视一笑,在众人诡异的目光中,完成了仪式。   “以中国法律所赋予的合法权利,我现在宣布,你们正式结为合法夫妻。林一杨男士,现在你可以亲吻你的妻子了。”   伴随着彩带、礼花和众人的欢呼,这对新人深情相吻。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夏东学番外   “交给你了。”   最后一次感受着晓晨掌心的温度,夏东学缓缓将她的手交付给林一杨。   “大家好,我们今天在这里出席林一杨男士和宁晓晨女士的神圣的婚礼……”   神父的声音渐行渐弱,教堂的大门在夏东学身后缓缓合上。   不知不觉,在西雅图生活已经两年了。这两年来,夏东学每到一间教堂都要进去坐一坐,闭上眼睛,抬手牵起身边的“新娘”,缓缓走过铺满玫瑰花瓣的走道。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每一步,都是他和晓晨点点滴滴的回忆,他要和她,一直走下去。   夜晚的西雅图更是醉人,仿佛夜幕下的它,才是最真实和浪漫的。   夏东学从不是个嗜酒的人,也很少会去酒吧,可是今天,他却被一阵歌声迷住了。   “我以为忘记你的微笑   忘记你独特的味道   以为这感情会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我以为忘记你的拥抱   忘记你所有的好   越是想要逃   我越是躲不掉   ……   白色的风车依然转着   扮演孤独的角色   爱情从来都没有假设   只有选不选择   记忆的相册依然存着   像唱不完的歌   爱情从来都没有舍不舍得   只有心如刀割   我以为忘记你的微笑   忘记你独特的味道   以为这感情会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我以为忘记你的拥抱   忘记你所有的好   越是想要逃   我越是躲不掉   ……”   缓缓推开酒吧的门,夏东学要了一杯威士忌,静静听完了这首歌,然后又要了一杯,托服务生送给这支歌的演唱者。   换场的后台有些忙乱,服务生截住正欲下班的主唱:“Claire,a customergaveyou a cup ofwhiskey.(Claire,有位客人送了你一杯威士忌。)”   顾青青不耐烦地一蹙眉,每天向她献殷情的客人太多了,她懒得应付:“Now,itis yours.(送你了。)”   目光却在扫向酒杯旁边的纸条时,猛地一滞:“歌很好听。”   是他的字,她不会认错的。   “Where are the speakersWhere!(人在哪?在哪?!)”   “H…He just left.(他、他刚走。)”   猛地推开后台的门,挤过人群,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推门而出。   “东学!夏东学!”   顾青青拔脚追了上去,这一次,遇上了,就不会再错过。   作者有话要说: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s.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